建国大庆的晚会很喧闹,气氛很热,但广场上有一小片空间很寂静,有人的心很冷。
如果说人一辈子要开许许多多的玩笑,那么有的玩笑可以付之诙谐,有的玩笑,则能令人心肌梗塞。
马新月就听到一个最不想听的玩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怔怔望着王煜灿,眼神足够复杂。
是震惊的,也是麻木的。
王煜灿拼命想堆出一丁点笑容,好让情景不那么难堪,最终却只有苦笑“我总不会幽默到拿这种事情骗你们。”
画面又进入好似哑剧的氛围,有眼神、表情和细微的动作,并无半点声音,因此略显诡谲。
一行无声的人,成了喧嚷人潮中一屿孤岛。
其实这样的事实并不是太难以置信,凡人少爷,跟姓名中带个凡字的人扯上关系,难道很奇怪
不奇怪,只是一开始没有人会朝那个方向去想,所以真相剥皮见骨的时候,才让人备受打击。
“我们走吧。”
谁也不知道短短几十秒里马新月都做了怎样的思考,最后她是不哭不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累。
一众闺蜜当然也收起了刚才的张牙舞爪,不再想要出恶气,甚至不再想要个公道。
厉青橙不曾遭受情绪上的剧变,依然强势、依然穷凶极恶,说道“跪下,说对不起,否则你的嘴保不住。”
这次周琳琳没有丝毫反抗,跪得行云流水,道歉用尽勇气。
“滚。”
厉青橙记仇,但懒得跟蝼蚁浪费过多精神,于是这事儿就算这么翻篇了。
吴凡目送着昔日唯一的异性好友和她的小姐妹们离开,貌似这就是仗势欺人的桥段,凡人少爷仅仅是个连名字都算不上的网名,却足以压垮这些普通人的蛮横无理和自尊。
当然,他内心并没有从中获取到任何快感,可能因为欺负人的不是他自己。
王煜灿在哄着马新月,貌似后者不太领情。
厉青橙说道“去你教室给我拖个板凳,我不想站着。”
她考虑的只有站着累坐着舒服,至于一秒钟之前她做了什么以及对别人造成了什么影响,显然毫无感触,或者习以为常。
吴凡想着,这或许就叫作不食人间烟火。
“教室里的板凳焊在地上的,拿不出来。”他说道。
这时回过神的汪蕊插话道“我准备了小马扎。”
说完,她迈着小碎步跑开了,不一会儿,拎着七个折叠小板凳回来“本来是专门为今晚看节目买的,想和新月她们一起用”
“谢谢。”
厉青橙很不客气地从人家手里夺过一张,打开放好,坐下之前没忘记对汪蕊说一句“你以后也离他远点,看在板凳的份上,我今晚不清理你。”
本来就没缓和下来的氛围又被弄得紧张,赵雄罗俊等人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吴凡,韩小棠倒是见识过也知道这位来历背景非同凡响,掩饰尴尬地微笑着。
汪蕊则是默默后退了几步。
吴凡忍不住皱眉“我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臭毛病,但你别把你的臭毛病拿到外面来撒野,我忍着你,别人他妈的没有义务惯着你”
“老四,算了。”罗俊赶忙劝说,毕竟一直以为这是自家兄弟的女朋友,好声说道“女孩子嘛,有点小脾气是正常的。”
厉青橙稍稍扬起眉梢斜睨着吴凡“我不需要有人惯着我,只要别人惹不起我就行,你吼我,想好后果了么”
吴凡来了脾气,一脚把她屁股底下的小马扎踹掉。
厉青橙怎么说也是境界不低的修行者,不至于被摔一跤,但站起来后一张脸已是寒如冰瀑。
大概从来没被谁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对待过,她的愤怒当中还夹杂着一丝费解“你平时就这么勇敢吗”
“去你妈的”
吴凡俨然破罐破摔爱咋咋地的混球样“那些问题老子不想知道了,秦家的事也不用你帮忙,交易到此为止”
话到一半,他将韩小棠怀里的文件夹有些粗暴的抢过来,里头一式三份还未公证的合同,下撕得粉碎。
接着,他又取出那一沓五雷符摔在厉青橙身上“你有种弄死我”
厉青橙并没有弄死吴凡,起码没有当场动手。
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可能真正的狠人都不喜欢留什么狠话,她这一走,回去就要开始张罗对付宋氏,或者召集高手组织一场僻静处的袭杀。
但吴凡不后悔,忍让不是无底线的,那娘们儿显然没拿自己当人看,抑或她根本不把除自身以外的所有人当人看,继续忍让,没有意义。
“老四,你这又是何必呢小姑娘而已,有点小性子也能理解,再说她吃醋不让别的女生接近你,那不是说明她喜欢你嘛,好好沟通不就行了”赵雄也出来劝解。
赵佳说道“而且马新月那帮人,欺负了就欺负了呗,她那人本来就不咋地你快跟上去哄哄吧”
罗俊的女朋友也温和说道“你的事情我听罗俊说过一些,其实犯不上为这事发火,没准人家姑娘也是为你鸣不平。”
罗俊上来推搡着他“快,追上去好生哄哄。”
吴凡张了张嘴,愣是无话可说。
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个样子,这番为他好的劝和自然也就驴唇不对马嘴。
“行吧,对不住哥几个了,挺开心的节日搞得挺扫兴,那我就先撤了,你们好好看晚会。”吴凡跟众人告辞,独自离开广场。
他当然不是真的要去追厉青橙,只是有的事情一开始没好好说清楚,随着事态发展,就更难抽丝剥茧理开了,他没心情再欣赏晚会节目,也没力气去和兄弟们艰难解释。
校门口,仍然陆陆续续有外面的人往里走去蹭节目看,吴凡像是高速公路上一辆孤独的逆行车,早早离场。
走上大街,漫无目的闲逛着,便到了江边。
吴凡在小卖店买了两瓶啤酒一袋干花生,准备坐在这儿自己跟自己喝点,不料刚咬开瓶盖,背后忽然风声大作,一道微妙且干脆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瞬息之间,他用手撑着江堤紧急闪开,原来的位置便被无形的风刀砍出个两米多宽的刀痕大坑,啤酒瓶爆开,玻璃碎片带着酒水和花生铺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