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坪政小床挨着,床头墙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鸡兔同笼的算题。

    只写了个解字,后面模糊有被擦掉的解题痕迹。

    他几乎可以看到三弟他小小的身影光着脚站在床上冥思苦想,挠着脑袋可爱样子。

    另一个房间,魏俜央床头有个小柜子,夹了一片书籍上裁剪下来的牛顿画像。

    科学家,她从小就喜欢。

    床另一侧,丢弃着一根褪色的红色头绳。

    魏瑕捡起来,拍拍灰尘,想到小央那张圆嘟嘟的可爱小脸,呲着牙冲着爸爸妈妈撒娇,咧着嘴。

    所有东西都被他收起来,房间里似乎哪里都残留着弟弟妹妹的痕迹。

    魏瑕把东西装进口袋,放着,傻笑。

    客厅老旧的木沙发在初冬泛着凉意。

    魏瑕就端坐在正中间,冲着饭桌看着。

    似乎下一刻,就有经常扮酷的小生,虎头虎脑的小政,自信的小央,和抱着娃娃不肯撒手的小灵冲到饭桌前。

    “哥,我们去打球吧”

    “我自行车又坏了,哥。”

    “哎呀,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我不会做。”

    “哥哥,我的兔子娃娃,好不好看”

    沙发上,魏瑕忽然喉咙哽住,咧嘴笑着,眼泪从脸上滑落。

    “好,哥陪你打球。”

    “自行车,哥哥马上就修给你看。”

    “小央真笨,这道题算错啦。”

    “兔子娃娃好看,那你等着,哥哥再给你买一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小猪玩偶。”

    越说眼泪越多,像是擦不干。

    少年近乎痴呆,咧着嘴笑着任由眼泪滑落,一一回应。

    大风夹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的雪花,从窗户缝隙灌入,发出尖锐声响。

    吹到泪痕上,生疼,冷的很。

    魏瑕回过神,忽然举目四顾。

    老桌子还在,沙发也在。

    只是,没人了。

    早就没人了。

    没家了。

    昏黄破败的房子冷冷清清。

    魏瑕沉默,擦干眼泪,忽然笑了。

    “真好,他们都安全了,都在走正道。”

    “爸爸妈妈肯定很认可这些小家伙。”

    “小家伙们啊,十二月了,都记得在月底吃饺子。”

    “98年的除夕,哥就不陪你们过了。”

    “自己得多穿衣服,笨重是笨重了点,总比感冒好。”

    “小政,现在可不能骑自行车乱跑了,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别调皮。”

    “小生你别放炮仗,上次差点崩到眼睛,这次万一崩伤了怎么办”

    “还有你,小央,最不让人省心,看个书就忘记吃饭,哪有这样的。”

    “还是我们小灵最乖,抱着娃娃好好唱歌,妈最喜欢听你唱歌”

    少年一边打扫,一点点清除墙面痕迹,抹去一切关于魏家孩子的痕迹。

    直到房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片,才松了一口气。

    敌人就算找到了,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再次在房间待了很久,魏瑕才提着垃圾,提到小仓库。

    他开始在还原,将旧家的生活器物重新摆放。

    按照魏家老宅昔日的样子。

    客厅要放什么。

    卧室要放什么。

    厨房放什么

    老旧只剩一半的酱油桶,舍不得丢的玻璃瓶,坛檐缺角的腌菜坛子,掉漆的搪瓷缸,印着喜字的洗脸盆

    开始摆放

    他摆放的很细心,按照昔日,像是家还在。

    魏瑕甚至痴呆一样自言自语着。

    “小生,剥蒜了。”

    “小政别玩了,带妹妹们看电视,春晚要开始了是不是”

    然后他忽然愣住,手无力垂下。

    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仓库。

    他用力晃动脑袋,呆呆听着下雪。

    “我这是怎么了”

    然后忽然笑了。

    “下雪了,小灵,哥带你堆雪人。”

    推开门,铲子堆积大雪。

    魏瑕咧嘴笑着,快乐又认真,像是疯了。

    “兔子耳朵要长,不然小灵不喜欢。”

    “她最喜欢可爱的小兔子了”

    几十年后的时空,魏俜灵站在父母坟墓前伸出手。

    25年的骆丘矿镇在下着小雪,她伸出手捧一抔雪。

    魏俜灵忽然声音很抖,歌手的声音怎么会抖呢望着逐渐融化的雪花,她抖极了。

    “哥,我看到雪兔子了。”

    “真可爱。”

    “哥,我们堆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