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自破楼落寞回去。

    魏瑕所住的房子是毒贩安排的,这最初是英国人建造的房子。

    缅邦在几十年前,被英国殖民,修建了许多房屋。

    老房子外观很好,但内部则早已脱落大片墙皮,连带着窗棂油漆也碎了一地,一些欧洲的各种摆件随意摆放,彰显毒贩的实力。

    魏瑕面前堆放着掸族豆腐面 ,牛肉,炸豆芽上,上面撒着当地农户自己做的辣椒酱,红彤彤的。

    从食道上反出的抗拒让魏瑕下意识冒出冷汗。

    碰了新的毒,他看到食物直接生理性反胃。

    但得吃饭啊。

    不吃饭怎么往下走。

    那就吃。

    魏瑕像吞咽一样,一点点将豆芽大口大口塞入,咀嚼时额头暴起青筋。

    恶心。

    牛肉在口中反而没有味道,像是一团嚼不断的棉花。

    一边吃,魏瑕一边想着。

    小央平时最喜欢吃菜,从来不爱吃肉,总是瘦瘦的。

    小灵呢

    吃零食最多的就是她了。

    糖葫芦,油炸糕,麻花。

    糖葫芦。

    魏瑕艰难笑,指着牛肉,自顾自念叨着。“这个糖葫芦太酸了。”

    如果不把这些牛肉当作糖葫芦,他吃不下去。

    魏瑕面前只有四五种菜,但放了七套碗筷。

    魏瑕指着空空如也的碗筷皱眉嘟囔着“小灵,是不是又剩菜了,天天只吃零食怎么行。”

    之后他嘟囔着,也笑,无奈宠溺,目光空洞。

    “好,哥哥吃,乖。”

    “小央,不许挑食,你要多吃肉,这一块哥哥帮你吃,下一块就要自己吃了。”

    “你瞧,哥哥吃饭营养均衡,吃菜吃肉,还有米饭。”

    “你要快快长大,快快长高,就得像哥哥一样吃饭。”

    带着红油的牛肉塞入,只是简单咀嚼吞咽,便耗费魏瑕许多力气。

    但他话语中竟带着几分骄傲,好像妹妹真的坐在面前。

    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崇拜。

    他转头看着侧面,神情严肃。

    “小生,你是二哥,得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空荡荡的餐桌,魏瑕吃了一份又一份。

    自始至终,餐桌上从来只有他自己。

    他笑着,空洞目光扫过每一份碗筷,似乎看到不安分的魏坪政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看到故意做小大人模样的魏坪生扒拉米饭。

    看到魏俜央愁眉苦脸盯着夹到碗里的肉。

    还有吮着手指要糖葫芦的小丫头。

    直到吃不下,连食物都堆积到喉咙,魏瑕笑,拍手。

    “好啦,午餐结束。”

    “乖乖去午休吧,小家伙们。”

    他娴熟的收拾餐桌,像许多年前在矿区小镇的家一样。

    洗碗。

    然后魏瑕下意识开口。

    “长江,给我拿围裙。”

    洗碗池空荡荡的,半天终究是没等来围裙,也没人答应。

    他呆住,回头看着清冷的房子,哑然失笑,低着头洗碗。

    水龙头哗哗声响,冰冷触及那双手,如同枯骨。

    业城人民医院病房。

    褪色的兔子玩偶耳朵被攥紧,魏俜灵抿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到底是被沉闷带着鼻音的话语出卖。

    “哥哥在治愈自己。”

    “他崩溃的时候,这就是他快速治愈自己的办法。”

    “他想家,所以想象我们一家人仍在一起吃饭。”

    视线被泪水遮掩,她有些看不清那张脸。

    魏俜灵终于开始记起那一串糖葫芦的细节。

    买糖葫芦前,魏瑕认真拖地,认真表现,他去洗菜,修理房屋家具,吃饭很香,连洗碗都哼着歌。

    然后得到了一个糖葫芦。

    病房内在场众人看向病床,那个“魏瑕”近乎尸体般人忽然流下泪来。

    满是褶皱的皮包骨中滑落冰凉的泪水。

    董霆注视,沉默。

    他感觉这个人是柳长江。

    没来由的,董霆忽然开口。

    “幕后黑手在暗中看到一切,恐怕更加不安。”

    “因为魏瑕真的开始无处不在。”

    柳长江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与魏坪生差不了多少。

    但现在,病床上躺着的人更像是一具骨头。

    这是第几号魏瑕啊。

    这一刻董霆像是看到一张几十年编织好的蜘蛛网。

    幕后黑手虽在暗处,却像极了笼罩在其中的蛾。

    这是汴京高端疗养院停车处,公务车窗半掩。

    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气度凛然,靠在真皮座椅上,听着手下汇报。

    “海外查不到那个审判者的消息,对方手段很高明,所有信息都有虚假,追踪路线在节点被多次拦截,诱导,背后绝对有一群顶尖的黑客。”

    “如今滇西畹玎,业城,骆丘市,白城,西海市,菏市缉毒警公开站队魏瑕。”

    “滇西律师协会,东昌省律师协会,骆丘市民间律师协会全部发声,愿意为魏瑕无偿接下案子,并以律师从业证资格负责到底”

    直到这名秃头戴着眼镜的老者抬眼,注视对着空桌子自言自语的魏瑕,声音幽幽。

    “太年轻了。”

    “如果多点时间,你也许有机会。”

    “我不信你的手段真能查到我们头上。”

    “你能通天,你凭什么”

    话语锋锐,带着浩浩然威严

    “少年的棱角再如何锐利,也抵挡不住这世间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