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锦衣卫大门口的时候,正好跟大理寺的人碰上。双方人马泾渭分明,彼此之间气氛很古怪。

    互相看不顺眼,却又惺惺相惜,彼此理解。此刻有点难兄难弟,改明儿难关度过又是生死仇敌的感觉。

    气氛很僵硬啊,都没人说话打招呼。

    陈观楼这个显眼包,突然轻咳一声,“那个,开会是在里面吧”

    众人

    孙道宁“请”

    大理寺卿“请”

    两大巨头齐头并进,谁也不能压对方一头,齐齐走进锦衣卫大门。

    其他人跟在巨头后面,自觉排着顺序进去。跨进门的时候,还不忘彼此甩一个眼神。

    你懂的

    锦衣卫看大门的门房好吓人啊忘了通报死定了

    进了大堂,人员尚未到齐,彼此正在暗中较劲。

    陈观楼趁机前往衙署后面,去停尸房看尸体。

    衙门的结构都差不多,三拐两拐,就拐到了停尸房。

    多亏他这张脸,在锦衣卫这边认知度可以说是百分百,一路上竟然没人阻拦,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任由他大大方方踏进了停尸房。

    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准确的说,是未成年的少男少女。身量已经赶得上成年人,身躯却很单薄,透着少年人独有竹竿样。

    两位死者被发现时,都被抽干了血。

    他问仵作,“可有伤口”

    “陈狱丞请看这里。”

    “你认识我”

    “陈狱丞说笑了,锦衣卫谁不认识你。”

    陈观楼

    他顺着仵作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尸体脖颈的一侧,都开了一个小口子。

    “这是用来放血的”

    “正是如此。割开此处,鲜血会瞬间喷涌而出,瞬息间就能要人性命,绝无救治可能。陈狱丞请看两具尸体的表情,是不是显得格外恐惧狰狞。以此推测,他们在被放血之前,是完全不知情,完全没有准备。放血来得又快又猛,突如其来的一击,让他们忘记了仇恨,只剩下恐惧。”

    仵作话有点多。

    陈观楼嗯了两声,“除了脖颈处,没别的伤口”

    “没有伤口,只有一些擦挂伤。”

    “脖颈处的伤口是什么造成的利刃还是别的”

    “说来奇怪。”仵作突然将嗓门压低,“伤口有点像是野兽嘶哑开的。”

    陈观楼咦了一声,有新收获,“你的意思是,凶手用嘴巴撕咬受害者的脖颈,然后吸血”

    “不不不,小的可没这么说。”仵作急忙否认,生怕承担一点责任。锦衣卫的人,连仵作都是老油条。

    当然,天牢那边也差不多。大哥不说二哥,都是一副鬼样子。

    “上面知道这个情况吗”陈观楼问道。

    仵作点点头,又摇摇头,“上面对这个情况,似乎有疑虑。”

    “为何有疑虑”

    仵作一副见鬼的模样,脸上分明写着陈狱丞,你别说你不懂。戏弄我等有何好处。

    陈观楼嗯了一声,捏捏鼻子,“京城真要出现了吸血魔王,呵呵,乱子真就大了。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仵作不作声,只是一味赔笑。

    陈观楼嗤笑一声,“尸体上还能看出别的吗比如吃了什么,失踪的那些天遭遇了什么”

    “陈狱丞放心,两具尸体都很完好,并没有遭遇之前担心的情况。”

    所谓之前担心的情况,自然是担心少男少女们遭到侵犯这是可以预见的。被拐卖的人,哪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推翻了拐卖论,该担心的依旧要担心。

    陈观楼掀起覆盖尸体的白布,仵作没说谎,初看两具尸体都很完整。

    “有没有想过剖尸检查我听说,剖尸能看出更多的问题,得到最准确的结论。”

    “陈狱丞说的没错。但是剖尸,需要上面点头,小的可不敢乱来。”

    “这么说你有剖尸检查的经验”

    仵作嘿嘿一笑,没有否认,还有点嘚瑟。显然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

    陈观楼指着脖颈处的伤口,“为何不将此处皮肉翻看,看看内里。想必能看得更清楚。是不是野兽嘶哑,也就一目了然。”

    仵作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再说了,这个伤口,无需剖开皮肉,小的也能检查。”一副对自己职业,对自己技术的由衷自豪跟嘚瑟感,展露无疑。

    陈观楼了然点点头,“尸体有查到毒药吗这些孩子有中毒吗”

    “衣物上面有药物残留,初步检验,是一种活血的药材。”

    “活血”

    “正是”

    “吸血魔王的说法,又一次得到证实。”陈观楼突然冷笑一声,“多谢了”

    “陈狱丞不再看看”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告辞”

    等他重新回到大堂,都察院,京兆尹,兵马司的人都来了。

    人到齐,落座。

    锦衣卫的安排很有意思,主位上直接安排了四张椅子,不分大小王,大理寺,刑部,京兆府,锦衣卫,四家老大排排坐。属下则分坐左右两排。

    至于兵马司,不好意思,地方不够宽敞,只能委屈坐在左下首第一个位置。

    兵马司指挥使

    欺人太甚

    然而在萧锦程一个眼神逼视下,兵马司指挥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陈观楼也混了一个座位,非常靠后,已经排到了大门口。

    他不嫌弃

    真的一点都不嫌弃

    大门口好啊,光线好看啥都一清二楚。

    大理寺卿一声轻咳,所有人无论哪个衙门的,瞬间都挺直了背脊,坐得端端正正,神情严肃,不苟言笑。明明有椅背,却都不靠,非得彰显自己的背脊有多宽多阔多挺拔。

    大堂的气氛,也在这一声咳嗽下,显得格外的肃穆。

    唯有一个例外。

    陈观楼背靠椅背,翘着二郎腿,神情闲适自在,就差瓜子花生茶水点心。完完全全一副重在参与,努力听八卦的样子。

    所有人侧目以视,却没有人出声斥责。大家这一刻默契十足,共同选择了无视他

    就连向来做人最严肃最板正的大理寺卿,也都无视了他。

    陈观楼

    他内心强大,对于外界的看法,众人的默契,察觉了,但毫不在意。继续我行我素。

    孙道宁

    默默端起茶杯,以掩饰尴尬。

    造孽啊

    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委屈自己,到哪都跟到自己家一样,自在得很

    完全不在意形象,更不在意影响

    浪费了一张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