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楼气笑了。
他放下酒杯,指着天上的月亮,一一分辨
“第一,我不是目击者。当时,我藏匿在山上,等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了尘大师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二,我没踏进大相寺一步,了尘大师为何突然圆寂,我是真不知情。第三,你要是问我有没有见到凶手,我告诉你,没有。
第四,你认为我有本事越级杀死一个宗师,尽管对方受伤了。你看,你没信心,我当然也没信心。不要把我想得太厉害。武者就是武者,不可能挑战宗师”
“魏公公却不这么想”
“魏公公的想法固然重要,却也要尊重事实。你有问过魏公公,他真的相信我有本事杀得了了尘大师”
王海皱起眉头。
他当然问过,问的时候惴惴不安,他根本不相信陈观楼有本事杀了了尘大师。那可是宗师令人高山仰止,可望不可即的宗师
若是宗师那么容易被杀死,又怎会被世人奉为无上的存在。
然而,魏公公认定了尘的死,陈观楼脱不了关系,他只能走这一趟。
“关键不在于杀没杀,能不能杀。关键在于那天晚上你出现在现场。”王海紧接着叹了一声,“那天晚上你不该去的。其实那天晚上我也发现了动静,但是我忍住了,我没有动。”
于是,避开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真要庆幸自己的克制力。
“出现在现场,看了看热闹,就脱不了关系。这是什么逻辑魏公公再霸道,好歹也要讲究证据吧。锦衣卫已经调查清楚的事实,他还要节外生枝,也不知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陈观楼不相信魏公公是真心替了尘和尚伸冤,要找出真凶。
魏公公跟了尘是一样的老阴贼,一肚子的算计。对方逮着自己不放,究竟是什么目的
“事实并不清楚。锦衣卫没有查出杀害了尘大师的真凶。”王海纠正道。
陈观楼冷笑两声,“是锦衣卫无能你应该去找锦衣卫算账,而不是来质问我。王兄,我当你是兄弟,也请你替我说句公道话。我,区区九品,绝无能力越级杀害了尘大师。
在我受到威胁的时候,了尘大师数次出言替我解围,我心头感激不尽,岂能加害于他。你们当我是什么人,猪狗不如吗”
他正气凛然,义正辞严
他是大大的良民,岂会做蝇营狗苟,暗地杀人的勾当。他要是杀了,定会大大方方的承认小声嘀咕一句,他会在一百年后大大方方承认,如果那时候还有人关心此事。
所以
他真没撒谎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他杀了了尘吗
错
他只是帮助了尘解脱,帮助了尘维护得道高僧的形象。不能任由邪门功法毁了一个得道高僧。了尘受过往经历的心魔影响,眷念红尘,他帮对方一刀子解脱,做好事不留名。
他很满足
了尘也很满足
他们都很满足
不满足的人是魔头,然而魔头的意见不重要,魔头该死。如果非要说他杀人,他也只是杀了一个魔头而已,跟了尘一点关系都没有。
瞧
逻辑圆满
他是真的没杀了尘,只是杀了个恶贯满盈的魔头。
他问心无愧
任谁来问,他都是那句话,“我没杀了尘”
王海信了
他在陈观楼眼中看见了被冤枉的愤怒,看见了诚实,看见了真情实感唯独没有看见谎言,没有看见杀人的心虚和得意。
“我信你但是没有用魏公公不信你”
王海言简意赅。
陈观楼微微挑眉,“魏公公对我有成见,我都明白。你回去告诉他,他如果认定是我杀了了尘大师,随时可以来取我性命。总之,我问心无愧,没杀人就是没杀人,休想栽赃陷害。我要是早知道,这年头看热闹都有这么大的风险,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去。”
他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真情实感
王海心有戚戚,那天晚上,他也是差一点就没忍住。
他再次叹了一声,“我会和魏公公如实禀报,有没有用不敢保证。”
“多谢成不成都欠你一个人情。”
陈观楼端起酒杯,敬对方一杯酒。
他趁机转移话题,聊起了周墨白。得知周墨白被关押,但是情绪极不稳定,魏无病因此抽不出身来亲自问话,他心头暗爽。
周墨白好人啊
“周前辈不要紧吧”
“听说是之前修炼的功法出了差错,很煎熬。魏公公正在想办法解决”王海如此说道。
陈观楼微微挑眉,却没有多问。
他大胆猜测,那个什么血修逆法,看似是古墓机缘,只怕是古墓主人故意留下来,折磨盗墓贼的手段。
血修逆法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却被堂堂正正放在古墓墓室中,跟一堆功法典籍放在一起。但凡有人闯入看见了,都会下意识认为这本功法,跟其他的仙家功法典籍一样珍贵,一样了不起。就算是邪修,只要能修成功,就值得一试。
殊不知,这一切分明是古墓主人设下的一套陷阱。
一套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陷阱。
妥妥的阳谋
陈观楼啧了一声,颇为感慨。
他又说道“魏公公跟周前辈关系真好”
“他们自幼相识,一起拜师学艺,感情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王海在宫里当差,自然知道得多些。
“据我所知,周前辈并非太监。”
“周前辈的确不是阉人。”
王海说起阉人二字,倒也坦荡。
“但是,周前辈修炼的功法,据说有点古怪。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别说他们了,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别以为魏公公最近忙腾不开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尘大师圆寂一事,一日不查清,一日就不会结案。”
陈观楼有点意外,“魏公公跟了尘大师关系很好”
“应该称不上很好。不过,了尘大师是宗师,宗师跟宗师之间既互相竞争,又惺惺相惜。了尘大师圆寂,魏公公难免兔死狐悲。
总而言之,你要做好某一天被魏公公亲自问话的准备。无论你做没做,具体做了什么,最好能拿出证据。没人愿意尝试魏公公的审问手段,我称之为最为残酷的酷刑。凡是遭受过的,要么死要么残,成了傻子,无人能幸免。”
陈观楼嗯嗯两声,显得不在意。他要是告诉对方,自己早就尝过魏公公的审问手段,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不知对方会不会被吓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