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舟浩苦笑,亲手打碎了她的幻想,“母妃与外祖父都在等着表哥吧,可是表哥却并非你们手中的傀儡,若不然,陛下又为何会在朝堂上说出那句话。”
“表哥早已投诚,将您与外祖父要行一切之事都告知陛下,与陛下唱了这一出空城计,等着您与外祖父自投罗网,好铲除一切。”
“不可能”
淑妃当即便是否定,咬牙切齿道,“怀理不可能这么做”
“他这么做就是要将整个徐家都至万劫不复之地”
齐舟浩不忍心母妃再被蒙在鼓里,便将他与陛下交谈所得之事告知了她。
原来,早在徐怀理得知徐华松策划此事时,他便察觉到他勾结辛夷之事。
于是便自请其罪,不过陛下早已明知徐家勾结外族,就等着徐怀理做出选择。
若选择徐家,那便整个徐家都不用留了,若选了陛下,那还有待商榷的可能。
好在,徐怀理选对了。
裴予宁答应清算时放过徐家无辜之人。
淑妃听完这些话,呆愣不已,她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母妃还记得当时的渚州水患吗陛下从那时便已经开始布局,他一直都在给徐家机会,可惜只有表哥看清了。”
“母妃,您与外祖父还是同陛下认罪吧。”齐舟浩知道陛下不会迁怒,可是他的母妃怎么办
淑妃两行清泪滚落,轻声喃喃,“齐予寒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齐舟浩想起父皇,一阵泪滴,静静的流泪,突然说道,“母妃,其实你也没那么爱父皇对吗”
淑妃浑身一震,那滴泪就那么停在眼眶,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孩子。
这个已依稀看出未来丰神俊逸的少年,很像那个人,淑妃怔怔的盯着他。
齐舟浩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看透一切的疯狂。
整个大牢里死一般的安静,越显得方才他的那句话入人心神。
淑妃第一次对着这个儿子动了手,隔着那头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
重重的
清亮的一个巴掌落到了齐舟浩的脸上,而他也根本没想着躲。
淑妃颤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子,额头的青筋爆起,凶狠的骂道,“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你再说一遍”
几乎是吼,淑妃头一次没有了后宫淑妃的仪态,形如癫狂。
齐舟浩偏着头,半张脸在阴影里,微微抬起头,“母妃,你说父皇与您恩爱非常,可是”
“为什么您却没有坚持到底呢”
齐舟浩说完这句话后,便跪在地上,给淑妃行了一个大礼。
随后便在淑妃痛苦的眼神中慢慢离开了大牢。
淑妃就那么站在那,站了许久
久到那些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一一浮现,久到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他,却再一次想起他们虽然长的一样,但还是能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的时候。
是她没坚持到底吗
好像是
又好像不是。
可死的人没错,那错的人就成了她。
是啊,她没坚持到底,她到底是为了权势想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她确实心动于后来的裴予宁,甚至想就这样也不错,若是他能以身入局,做一辈子的齐予寒,那为何她不能继续做这个淑妃。
可惜裴予宁不是齐予寒,裴予宁的冷酷一如既往。
柔情也只对那一人,所以她才想借机灭口,那场大火终究没烧起来,那些刺客也没能取她的命。
可惜她的不知廉耻,没能拉下裴予宁。
地狱之中,终究只有她一人待在那
淑妃想起来那些密密麻麻的回忆,想起第一次进宫时,齐予寒惊艳的眼神,想起她初次有孕,他的惊喜,想起他们迎接他们第一个孩儿时的小心翼翼。
想起他叫自己的名字,“阿月,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很美。”
是了,她叫徐出月,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可惜后来,宫中不再只有她一人,惊艳的姑娘也越来越多,而情爱早已消磨。
“啊”淑妃闭目痛哭,跌坐在地上,捂脸恸哭。
齐舟浩离开后没多久,就传出淑妃自尽身亡的消息。
裴予宁正在处理阴州传来的军报,得知此事后笔尖只顿了顿便恢复如常。
“徐华松,赐死。”
张全福心下一凛,“是。”
徐怀理与萧唤军在阴州捷报连连,一改之前败相,很快便将阴州十五郡给夺回来,连带灭了辛夷和獴。
不过一月便班师回朝。
裴予宁特赦徐家,只斩首了部分知情者,包括徐家的幕僚及二房一家,不过徐家国公府的称号被夺,一众在朝官职近数请离。
徐怀理回来后便上缴军权,不入宫门一步。
而徐老太太承受几番打击后,终究没挨过,一场风寒去世。
徐家办了丧礼,关门闭户守孝在家。
就当朝臣以为此事就此过去时,突然传来消息。
陛下要退位给大皇子齐舟浩,一时间满朝哗然。
不赞同的声音异常之多,可惜裴予宁心意已决,以自己完璧归赵的说法将这大齐归还给姓齐之人,而他只姓裴
太后满头银发,虚弱的靠躺在枕头上。
看着面前的儿子,突然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错了,还错的很离谱。
苍白的脸色带着难以言说的愧疚,眼睛里的血丝布满,虚弱的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裴予宁面色平静,“是。”
太后心内荒芜,哽咽的道,“那个位置真就对你毫无吸引吗你如此迫切的想将它扔出去。”
“本就不是我的东西,又哪里称得上什么吸引,从始至终,我都很清楚很明白,我不过一时暂留此地,而您当初不也是这个目的的吗要不然您也不会对那道遗诏有那么大的反应。”
裴予宁说话依旧这么直白,可事实如此。
太后苦笑。
是啊,一直都是这个目的,是她要的太多,也忘了许多。
总以为那个位置留给他了,他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就是给他最大的补偿了。
却从未问过他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