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的脸色瞬间阴沉“若非她,你现在见到的可能只是一堆白骨,不。”他冷笑,“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贺常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李璟,我知道你历尽艰辛。她的救命之恩我们定会报答,但说到娘子,还是算了,她确实不适合你。”
李璟直视着他“九哥是想让我抛弃她吗”
“别提她了。”贺常广说,“告诉我,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李璟摸了摸茶壶“说来话长。九哥先坐,我去沏茶。”
“让影夜去。”
“他不熟悉这些,还是我亲自来吧。”
李璟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外。
影夜欲接过茶壶,李璟递给他时,在耳边轻声问道“林桃还好吗”
影夜迟疑片刻,终是不忍拒绝这位昔日战神的请求,轻声答道“她安好,世子对她甚是喜爱。”
李璟脸上再次绽放笑容,“这便是她的独特之处。”
他领着影夜步入厨房,熟练地生火煮水。
影夜连忙道“将军,这等琐事还是让我来干吧。”
“不必,我自个儿来。”李璟说着已生起火,洗净双手,从橱柜中取出一块卤肉。
影夜惊讶地望着他将肉细细切好,置于盘中。这些活儿,不都是女子干的么他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的偶像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李璟忙完这些,指了指墙角的酒坛,“你帮我打开那坛酒,是她新酿的葡萄酒,咱们尝尝。”
“可是西域的佳酿”影夜问。
“非也,是她亲手试制的,想必不错。”李璟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他端起托盘,将酒肉碗筷摆好,对影夜说“你自己享用些,也给外面的人分点,天寒地冻的,暖暖身子。”言罢,端着托盘进去了。
影夜望着李璟那蹒跚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这位曾经的将军确实变了太多。
屋内,李璟斟满一杯酒,举杯道“恭喜九哥荣登王位。”
贺常广心痛道“若不是家中变故”
“现在挺好。”李璟说道。
闻言,贺常广怒道“你可是大楚的战神,竟落得如此下场,你还说挺好你的腿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李璟摇摇头,“到了盐场,就被人给打断了,后来成了傻子,被人许给了我娘子。”
显然是有人故意刁难,欲置他于死地。他们似乎想让他在痛苦中慢慢消逝。但世事难料,他在绝境中邂逅了一个女孩,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想到林桃,李璟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见状,贺常广眼眶泛红,怒吼道“影夜,速回城召集兵马,盐场的那些人一个都别想逃。”
影夜刚咬了一口肉,慌忙吐出应道“是。”
“且慢。”李璟喊道,“九哥,切勿冲动,这些人不值得咱们大动干戈。总有一日会清算,但现在时机未到。景荣如何了他真的病了”
世子贺景荣是贺常广的独子,因体弱多病,取小名景荣。
李璟心中疑惑,贺常广虽有权势,但向来冷静。即便世子真的病重,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贺常广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后说“罗文炆的二子罗齐病重,我让景荣与他换了身份,带他二人进京。那孩子怕是没救了,但林桃或有办法。”
“她的医术确实了得。”李璟带着几分自豪回答。
“为何无人通知我”贺常广问,“你在埋怨九哥吗”
“并非如此,姨父突然离世,府中一片混乱。且咱俩是兄弟,我怎会不信你现在你这不也来了嘛。”李璟解释道。
“那你为何不找我你知道听到你的消息时我有多焦急吗”贺常广质问。
李璟轻轻垂下眼帘“我现在这副模样,日后上不了战场了,不如在此平静度过余生。九哥。”他抬头望着贺常广,“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一个农家女就让你丧失了斗志。”贺常广怒道。
“九哥。”李璟脸色变得严肃,“她是我娘子,你若认我这个弟弟,就该称她为弟妹,或直接唤她的名字。”
“若我拒绝承认她,你是不是也要抹去我的存在”贺常广抽出腰间的马鞭,直指李璟,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你忘了娘的离世之痛昌平侯府的驱逐之辱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痕,你真打算用这平淡无奇的日子一抹而去”
提及往昔,李璟的脸色复杂,尴尬与隐忍交织,长久地沉默着。
贺常广语气中带着自责“李璟,往昔我对你太过严苛,生怕你被儿女私情绊住脚步,故而严禁你身边有女子相伴。这才导致你”
将一个农家女视若至宝。
“英雄难过美人关”,贺常广认为李璟因一个农家女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九哥,她与众不同。”李璟语气坚定。
她的独特,唯有他心明眼亮。
贺常广深知李璟的倔强,只好妥协“此事日后再议,先随我归家。”
“我哪也不去,就守在这里。”
若林桃真能治愈他,他会重新考量;否则,他愿与她共度余生,远离尘世纷扰。
但他不愿贺常广给林桃施加丝毫压力,因此隐瞒了心思。
贺常广手指李璟,最终只能无奈放下马鞭“区区一个女子,竟让你如此模样,我”
“九哥,将军已逝,如今我是李璟。”
“你”贺常广怒摔酒杯,起身,满眼失望地盯着李璟,“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走还是不走”
“不走。九哥,病愈后,请派人送她归来。我不想让她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林桃对权贵有着天生的抵触,李璟深知这一点。
他对她情深意重,不愿她将自己视为权贵之流。
贺常广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影夜听了个大概,欲言又止,只能默默跟随。
李璟送至门外,久久站立。
远山之巅,朝阳初升,光芒万丈,仿佛预示着新生的开始。那绚烂的朝霞,正如他心中憧憬的美好未来。
贺常广回到拙趣园,恰逢罗文炆与林桃争执正酣。
林桃手持一把奇异刀具,刀刃血迹斑斑。她倒在地上,发丝凌乱,模样狼狈,眼神却依旧坚毅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