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素轻轻摇头,见我眉头为之一皱,她急忙又说道“夫君也无需担忧,妾身虽未能搞定那只老龟,却已经将其逼退。”
“有那口青铜棺椁在,管它是万年王八还是千年老龟,时辰到了都得变成这黄河里一捧烂泥。”
白灵素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说只要那口青铜棺椁还镇着,那只被沿岸百姓奉为河神的老龟,便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既然如此,咱们抓紧时间离开老龟渡,走得越远越安全。”
有句老话叫地过三尺鬼不同,不仅指代邪祟冤孽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同样也指这些邪祟冤孽,也有属于自己的地盘、自己能影响到的范围。
超过那个范围,也就不灵了,就像这只老龟,在老龟渡是人们修庙香火供奉的河神,到了我们那边便真的只是一只老乌龟,没人会把它视为神灵。
“妾身也以为尽早离开此地最为稳妥。”
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白灵素身形一晃化作微风消散不见。
折返回到马老疤家,大老远我就看到王城站在院门口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显然他放心不下我和马老疤,一直就在院门口张望等候。
“你这小兄弟还挺仗义。”
自打认识以后,和王城一直都是针尖对麦芒、谁看谁都不顺眼的马老疤,这次破天荒夸了王城一句,让我都觉得诧异。
见我和马老疤没事,王城紧绷着的脸色这才松缓了下来。
进了院子,王城缠着我一直追问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青铜棺的事有没有搞定。
马老疤一言不发进了里屋,收拾着东西。
被王城缠的没办法,我只好大概给他讲了讲。
“我去,这也太刺激了”
“拜错神庙里供的不是真神仙,河里头大家以为的祸害才是真神物。”
“世人皆愚昧往往容易被表象迷惑,老王你刚开学那会不是成天嚷嚷着以后要娶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儿吗结果呢”
“还不是天天追着人美女屁股后头、热脸贴冷屁股。”
见我拿他的糗事来打比喻,恰恰这时候马老疤收拾好东西从里屋走出来,王城臊得老脸一红,忙一脸哀求看着我,示意我别说了。
“走吧,我送你们进城去。”
“要走就宜早不宜迟。”
和之前进城去寻方山青探查林蔷薇溺亡真相一样,马老疤扔下两句话后便一言不发走在前头带路。
“白灵素,我担心那只老龟半路找麻烦,你替我注意点老王。”
“夫君放心。”
为防万无一失,我还特地给了王城一道护身符,叮嘱他务必随身戴好。
一开始走出马老疤家,大概是因为距离黄河、距离河神庙都不远的缘故,总能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
王城之前假扮孕妇临盆,被林蔷薇怨念魇住,伤了阳气,一路上都在止不住大多数,还老想要回头看。
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们小时候玩疯了,走夜路回家老感觉身后头有人跟着,走着走着就跑起来。
我也不止一次呵斥他千万别回头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闷头往前走便是。
直到彻底远离了老龟渡、远离了河神庙,那种身后有人跟着,让你心里头发毛的感觉方才渐渐消失。
我倒还好,只是长出了一口气,王城是活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被浸湿紧紧贴到了后背上。
“太吓人了,许仙咱赶紧回去,以后都不来这地方了。”
“这话在理,你两小子以后千万别再来这边转悠,离得远远的安全。”
马老疤第二次破天荒的夸了王城,搞得王城都是一脸错愕。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要那只老龟还活着、那座河神庙还没香火断绝。
我们在踏足这片地界,就一定会被那只老龟盯上。
“马老前辈这次多谢您了,相送之恩,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报答。”
“年纪轻轻甭整那些繁文缛节。”
马老疤摆着手有些不大耐烦的打断了我的絮叨,随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便条递给了我。
上面写了个地址,是一家寺庙。
之前碰到马老疤的时候,他就提醒过我,让我抓紧时间北上去寻个寺庙化解身上背负的冤孽。
“离开这地方就抓紧时间去吧,这家寺庙我去过一次,不是酒肉和尚,都是些有真本事的出家人,尤其是宝林大师,那是真二八经的高僧。”
“那小子假扮产妇伤了阳气,最好也跟着你一块在庙里头吃斋念佛、沐浴焚香几天。”
小小一张便条、一个地址,不仅让我觉得心里头发暖,一直以来都看马老疤不顺眼的王城也有些眼眶泛红、鼻尖泛酸。
因为我两都能感觉得出来,马老疤这一番交代,完全就是把我们当成了子侄晚辈,发自肺腑的关心。
“老前辈,那您以后打算怎么办”
其实这问题一路上我几次想要开口,却始终问不出口。
马老疤是老龟渡祖辈相传的捞尸人,吃的就是下水捞尸这一碗饭,信仰的便是河神庙里头供奉的河神。
我想马老疤在老龟渡下河捞尸这么多年,不止一次祈祷祭拜过河神。
也不止一次在化险为夷后,跪在甲板上磕头叩首感谢河神护佑。
甚至于不夸张的说,对于马老疤来说,河神就是他最大的底气和保障。
而那口青铜棺椁,则是马老疤祖辈口口相传的祸害。
在夏楼村新建渡口时,马老疤亲眼看到青铜棺椁浮出水面、浮尸十里,还死了十几口子人。
现在一切都整个反转了,信仰没了、底气没了,对马老疤来说等于啥都没了。
马老疤沉默了,只是低头摸着缠在腰间的马尾鞭。
“前辈,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残酷、很难,甚至于违背祖宗、是数典忘祖。”
“但以后您万万不能再下河捞尸,甚至不要在靠近黄河。”
让马老疤从今以后别再下河捞尸,就相当于让农民伯伯以后别再种地、让军 人以后别再站岗放哨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以登天。
“放心吧小子,我一把岁数总不能活到狗身上去,这点事我还能想明白。”
“不下河就不下河吧,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这东西送你了。”
说着马老疤突然解下缠在腰间的马尾鞭塞到了我手里头。
如果说马尾捞尸网是捞尸人祖传下来压箱底的宝贝儿,那么这条马尾鞭就是捞尸人保命的底牌。
“马老前辈这是您”
“大男人啰嗦啥,给你就拿着,我老了以后不下水不捞尸也用不着这东西,现在也没人愿意跟我学这下水捞尸的手艺。”
“我也没个儿子闺女啥的,这东西留着除了以后跟我进棺材,也没其他用,给你小子兴许还能有些作用。”
马老疤将这东西送给我,其实是断了自己念想,也是希望我能安心离开。
我不在说话,只是恭恭敬敬接下马尾鞭,冲马老疤鞠了个躬。
马老疤也没说话,很罕见的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嘴大黄牙。
拍了拍我和王城的肩头,马老疤转身走了,叼着烟袋锅子、哼着这边的民俗小调。
我和王城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马老疤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许仙是兄弟对不住你,要不是我非要坚持到这边玩,不会惹出那么多事来”
“大男人别啰里啰嗦娘们唧唧,这不雨过天晴了”
我学着马老疤的口吻训了王城一句。
我帮王城姐姐、姐夫解决了冰箱闹鬼一事,王城请我领略这边的风土人情,也做足了功课。
一切的一切都是好心,并非是想要给我惹麻烦。
我岂能迁怒与他。
当天我和王城便去车站,乘车继续沿着西北方一路前行,赶去法华寺。
赶到法华寺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时分。
在附近寻了一家民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我便领着王城去了法华寺,拜访宝林大师。
说清楚前因后果,宝林大师没有任何推诿,当即便答应亲自领着我和王城吃斋念佛三日、以化解冤孽。
三天吃斋念佛、沐浴焚香下来,王城的精气神恢复了很多,我也明显感觉全身心有一种放空、放松的感觉。
不过宝林法师却告诉我,红娘子道行高深,身死道消前对我施加的诅咒,牵扯因果太大,不是三天吃斋念佛就能完全化解。
至于如何彻底化解这段诅咒,宝林法师只说了一句。
“日行一善,冤孽自消。”
林蔷薇一尸两命,死后产下的小鬼林一,我也交托给了宝林法师。
阳炎炎传授与我的阴山鬼术中虽有养小鬼之法,我也试过。
我却并不想将林一养成我座下鬼童子。
虽说座下鬼童子,能随着主人一块鸡犬升天。
可我连自己以后是什么结果都不知道,将林一收为座下鬼童子,有些误人子弟。
交给宝林法师,以释门擅长超度的本事,我相信也许不用等到阳寿耗尽,林一便能踏上阴阳路。
知晓林蔷薇一事来龙去脉后,宝林法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小心翼翼双手接过了封有林一魂魄的黄符。
捐了些香油钱后,我和王城又在附近玩了两天,游览了不少佛窟。
眼瞅着开学在即,我两正打算即可返程,孙祖耀突然打来了电话。
我刚接起来,王城也凑了过来,没等我两开口,孙祖耀先在那头喊了起来。
“许仙出大事了,罗芳你还记得吧”
“她疯了”
听到这句话,我大脑嗡的一下陷入了短暂空白。
“罗芳是谁啊许仙、阿祖你两有事瞒着我啊”
王城只知道我在赶来帮他之前,去过孙祖耀家一趟,替孙祖耀家处理过一件邪乎事。
他并不知道根叔、根嫂、阿秋这些事,自然也不知道罗芳阴山鬼纹的事。
当初早在发现罗芳并非科班出身、自身实力、身材容貌在遍地是帅哥美女的娱乐圈也算不得出众,却能爆火出圈是因为纹了催运的阴山鬼纹后,我不止一次劝阻过罗芳尽快处理鬼纹。
她听进去,之后还留了电话。
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罗芳阴山鬼纹一事都快被我抛到了脑后,我也没想到会突然出事。
“等会再跟你细说。”
我回头敷衍了王城一句,忙问孙祖耀他怎么知道罗芳疯了
“都闹上新闻头版头条,你自己上网一搜就知道了。”
我没混过娱乐圈,但也知道对于明星来说,负面报道一旦闹上头版头条,极可能以后星途尽毁。
换句话来说,罗芳这事都上了头版头条,恐怕已经是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我和罗芳多少还算个朋友,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
我祈祷着还有挽回余地,挂断电话便点开网页想要搜一搜。
谁曾想谢珍珍的电话也在这时候打了进来。
刚一接起来,谢珍珍开口便是一句“师兄你还在老家吗我这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