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花金莲嗤笑一声，抬头看着天空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方树见花金莲反应如此之大，心里突然觉得这件事好像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要想学得会，就得跟师傅睡”
花金莲苦涩一笑，缓缓讲述道“我刚入戏班那年十二岁，因为啥也不会，只能干洗衣服，搬东西的杂活，每天累的跟条狗一样，还吃不饱。”
“而那些师兄，师姐，每天不用干活，只要在台上唱上那么几嗓子，就能分到钱，还能吃到肉，可把我给羡慕坏了。”
“当时做梦都想跟她们一样登台唱戏”
“可是。”
说到这里，花金莲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当时我长的又小又丑，且正处于变声期，整个戏班，没有一个人愿意教我。”
“因为他们都觉得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就算是教了我，也是在白白的浪费时间。”
“那后来呢”
铁蛋听得入迷，忍不住开口追问道“后来你是跟谁学的”
花金莲呵呵一笑，眼神中露出一抹回忆之色，继续说道“后来我就偷学，别人怎么唱，怎么练，我就跟着怎么唱，怎么练。”
“日复一日，一晃四年时间就过去了，这四年来，我偷学了不少东西，同时也从一个又小又廋的假小子，成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原本那些不待见我的师兄，见我变的漂亮了，一个个都凑上来，要跟我搞对象，对我百依百顺，师傅，也变了。”
“天天金莲长，金莲短的，还时不时偷偷给我留几块肉，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了。”
说到这里，花金莲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眼神之中，尽是怀念之色。
“后来呢”
方树疑声问道“按理来说，大家都对你有所改观，接下来应该都是好日子才对啊”
“好日子”
花金莲苦涩一笑，“哪有什么好日子啊，他们之所以对我好，不过都是想跟我睡觉罢了，没有一个是真心，其中也包括我师傅。”
“那一年的七月，天气闷热的紧，我同班子到三花镇下边的一个小村子演出，当时我自认自己已经学成，便缠着师傅，要他同意让我登台。”
“但他死活不同意，非说我没专业学过，根本演不了，我当时就怒了，心想瞧不起我是吧，那我就偏要演，还要演好给你看”
“于是当天夜里，我抢了一位师姐的位置，顶着她的位置登了台。”
“上台前，我自信满满，认为自己今天晚上绝对能收获一个满堂彩，从此扬名立万，成为班子里的新台柱子。”
说到这里，花金莲自嘲的笑了笑，“结果却得了一个倒堂彩，那是我第一次站在台上面对如此多的观众，看着那一双双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我心里直发毛，开口第一句就跑调了，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一瞬间，冷汗就唰的一下把我的演出服打湿了。”
“风一刮，整个后背冰凉，冰凉的，手脚不听命令的颤抖着，大脑之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再后来，我的调越跑越严重，心也越来越慌，原本记得滚瓜烂熟的词，全忘了，被观众指着鼻子，赶下了舞台”
“事后所有人都怪我，说我搞砸了演出，害的大家少赚了不少钱，罚我三天不准吃饭，并且被我抢了位置的那位师姐。”
“还带着大家伙，狠狠的揍了我一顿，打的我浑身上下都是淤青，瘫在地上，足足躺了半个小时，才勉强能动。”
“但是这些身体上的痛，对我来说都不算痛，最痛的是我师姐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她说我就是一只空有长相的野鸡，永远也成不了金凤凰。”
说到这里，花金莲将牙齿咬的咔咔作响。
握住车座的双手，指关节也被她捏的发白。
可见当初那句话，对她造成的伤害真的很大。
“要不算了吧”
方树见这件事，令她如此伤心难过，开口劝慰道“别回忆了，咱们聊点开心的事。”
“没事”
花金莲强挤出一丝笑容，装作已经释怀的样子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事，我早就不在乎了，而且我感觉你俩也挺爱听的，所以我还是讲完吧。”
“不然这路上，也挺无聊的”
话落，花金莲开始继续讲述起当年的事来，“师姐走后，我满脑子都是她说的那句话，一直沉思了好久，最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她不是说我是一只空有长相的野鸡么，那我就利用这个长相，一步一步的成为她口中的凤凰。”
“当天夜里，我拖着受伤的身体，敲响了师傅的房门，走了进去。”
“我师傅那年已经五十多了，又老又丑，还好色，一口大黄牙，光是看着就令人作呕。”
花金莲一边说，一边露出嫌弃之色，“但是我还是吻了上去，奉献上了我的第一次，从那以后，我独步青云，在师傅的帮助下，很快就成了台柱子。”
“风头压过了那位师姐，当我耀武扬威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的样子，我的心里那叫一个爽。”
“越发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的选择，是对的”
“但是。”
说到这里，花金莲苦涩一笑，“我还是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只要我忍受的了师傅这个糟老头子，就可以得到一切。”
“没想到，还要付出更多，那一年的秋天，各村因为收成不好，日子过的都不景气，我们能赚到的钱，也越来越少。”
“师傅为了能将戏班子维持下去，开始带着我们到有钱人家家里唱戏，并在对方有意后，将我们当成玩具一般，推给对方取乐。”
“那一年过后，我感觉自己好脏，脏到我都不好意思照镜子，脏到我对我的人生失去了希望，但这还不是让我最崩溃的。”
“最崩溃的是，他居然要把我卖给一个傻子当媳妇，并且还只是卖了1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