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对他一番痴心。”白氏说,“可惜痴心有何用男子的心,宽阔得很。”

    白慈容想到这里,越发有了斗志。

    哪怕她不是很想要,看着骆宁吃瘪、痛苦,她心情舒畅。

    三月初九,下了一场薄雨。春雨霏霏,被柔软东风裹挟,细细密密洒向庭院的嫩草与繁花。

    阑珊中,春寒料峭,骆宁披了件薄风氅。

    “昨日热得恨不能换上夏衫,如今又冷得似入了冬。”丫鬟秋兰说。

    秋华也说“要翻出暖炉吗”

    她们没话找话,逗骆宁笑一笑,因为骆宁凌晨做了个噩梦惊醒,一直没睡,从早上起来就比较沉默。

    任谁都看得出,她情绪不佳。

    “不要暖炉。”骆宁接了话。脸上没有笑容,可声音轻快,并无太多压抑,“想喝点红茶。咱们煮茶吃。”

    “好”孔妈妈立马说。

    骆宁便说“不要加盐巴,加些牛乳和糖。”

    孔妈妈微讶“还能这样只有加盐巴的。”

    秋华与秋兰都笑“可以加。”

    “闻所未闻。”孔妈妈说。

    “您听我的。”骆宁道。

    孔妈妈去照办了。

    一封茶,还是依照顺序,炙烤、碾碎,再筛罗,最后锅水煮沸后加入了牛乳和红糖。

    孔妈妈依照煮茶入盐的习惯,只加一点点糖与牛乳;骆宁却喜欢韶阳的吃法,一口气倒了半杯。

    煮开、煮稠。

    骆宁请孔妈妈尝。

    孔妈妈尝了,很惊奇“茶味不改,牛乳味也不散,还甜。好喝。”

    “我们在韶阳的时候,冯夫人的婢女送过两次,我们都觉得很好,就向她的婢女讨要了这个方子。”骆宁道,“红茶味重,非得如此才好喝。”

    秋华和秋兰都点头。

    也叫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仆妇也进来,一人尝一小盅。

    在盛京城里,贵的不是茶,而是牛乳和糖,下人极少能尝到这些东西。

    几个人都夸好喝,极力赞孔妈妈手艺好。

    孔妈妈便说“大小姐,是否要送给老夫人尝尝”

    “老夫人年纪大了,恐怕受不住。”骆宁说。

    这么一件小事,把骆宁身上淡淡的哀愁都冲淡了。

    前世的今日,意气风发的余卓登门,也是下了这样的薄雨。天气反寒,风雨皆冷。

    骆宁受了太多的委屈。侯夫人衣食住行上苛待她,感情上疏远她。处处踩着她,拔高表姑娘。

    她那么急躁一个人,如何受得了闹来闹去,她都怀疑自己疯了。

    听闻余卓登门,她欣喜若狂。

    恨不能他立马娶走她,带着她脱离炼狱。

    可余卓比家里这些人更狠,一见面就痛斥她一顿。

    骆宁心上最后一根弦断了,堕入了冰窖。

    她的心,冷成了灰。

    祖母还护着她。可祖母从未怀疑过白氏这个亲娘会害骆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骆宁仍是受尽了磋磨。

    骆宁一直记得这一日。

    做鬼后,她无休无眠,怡然自乐,也会回想这一天。

    她为何要把希望寄托在余卓身上

    若身在炼狱,唯有奋力向上爬,哪怕磨断了五指,也要去抓本就长在高处的藤蔓,让自己攀附上去,才能脱离苦海。

    而不是,自怜自艾,指望伸向炼狱的手,可以拯救她。

    这个时候朝她伸手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按住她,让她永远留在这炼狱里。

    骆宁今生做到了。

    她不奢望谁伸手捞她。

    她冒着被雍王打死的风险,上门与他谈条件,牢牢抓住了机遇。

    世人只会锦上添花,极少雪中送炭,余卓亦然。

    文绮院内,主仆品茶,欢声笑语。

    有人敲门。

    小丫鬟披了蓑衣去开门,进来一位穿着桃红色比甲的丫鬟,笑盈盈行礼“大小姐,来客了,夫人请您前去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