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二十年时间左右吧”

    李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门清有系统傍身,年就能让庄稼地里堆满粮仓。等百姓吃饱了肚子,什么学堂、工坊、商行还不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

    到时候,一部分人忙着飞天,一部分人解决民生问题,什么事情都能慢慢解决。

    “飞天当真能上九重天”崔文璟双手支撑着案几身体向前倾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蒙毫不在意道“岂止上天,待你们崔家研发出载人飞船,就是想要去月亮上去看看也不成问题”

    满屋子人跟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忽听得屏风后“咣当”一声是崔元绮失手摔了茶盏。

    崔元综忙打圆场“舍妹听闻郡王宏图大略,觉得惊为天人,一时失态了。”

    “隔着屏风偷听算怎么回事”李蒙拍了下案几,双手抱胸,“咋的,你们崔家闺女是什么宝贝,都不能出来见人了”

    崔元综手一抖,赶紧摆手“郡王误会了这是礼法,未出阁的女子”

    “礼法个屁”李蒙直接站起来指着屏风,“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农村大娘下地干活还能跟汉子搭把手呢。照你们这规矩,要是得了急症找男大夫把脉,是不是得沉塘啊”

    席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崔元铭涨红了脸“粗鄙我等诗书传家,岂能与泥腿子相提并论读书人家自然与泥腿子不同”

    “诗礼传家,读过伐檀吧”

    李蒙踹了一脚案几,“诗经有云彼君子兮,不素飧sun兮老祖宗骂得多痛快到你们这儿,倒学会端着碗吃肉,放下筷子骂种田人了”

    崔元铭脸色铁青“这是讽喻”

    “呵呵”李蒙冷笑一声,“汉乐府还说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呢,你们怎么不照着做”

    满屋哗然中,崔元绮突然轻笑出声。

    李蒙看了一眼屏风,继续骂道“班昭写女诫是有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可后面明明说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你们倒好,前句奉为圣言,后句装瞎是吧

    “看看你们娶妻标准,范阳卢氏女要通六艺,荥阳郑氏女得会管家。嘴上无才便是德,身体倒很诚实嘛”

    “双标狗”李蒙最后来了一个评价,没等其他人反应,席地而坐继续吃着。

    满屋子鸦雀无声,突然“吱呀”一声屏风被推开。

    鹅黄襦裙的少女拎着裙摆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愤愤之色说道“郡王骂得好,这些酸儒早该有人治治了,这帮老东西就该被雷劈了舌头”

    李蒙抬头看到崔元绮的样子,到嘴的脏话卡住了。

    崔元绮逆着烛光款步而来,齐胸襦裙外罩着银丝勾莲纹的半臂纱衣,月华裙随着步伐泛起涟漪。

    发间步摇垂落明珠,正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轻晃,在玉雕般的鼻梁上投下细碎光斑。

    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杏眼,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凌厉,倒像工笔画里点睛的墨痕,带着书香之气特有的矜持与聪慧。

    “好个不稼不穑当年范阳卢氏为避永嘉之乱,举族藏身坞堡时,怎不讲究诗礼传家”

    她甩开阻拦的婢女,拎着裙摆在李蒙斜对面落座,抬眸一笑“郡王教训得痛快,只是不知郡王口世家的活路,崔氏应该选哪一种”

    李蒙感觉喉咙有些发紧。方才还伶牙俐齿的唇舌像是被波斯胶黏住了。

    他奶奶的,这他娘哪是世家贵女

    分明是神话传说中的九天玄女

    席间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她耳垂上的明月珰泛起暖色。

    李蒙这才发现她右眼尾缀着颗小痣,随着说话时眼波流转时隐时现,倒像是故意点在工笔画上的瑕疵,偏叫人移不开眼。

    “这是舍妹元绮。”崔元综硬着头皮介绍,“既然郡王不讲究虚礼”

    “讲究个锤子“李蒙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又补了句,“要是讲那么多,也没见你们这些人造出来我那车啊”

    崔元绮抿嘴忍笑,大大方方坐在他斜对面“方才听郡王说世家千年弊病,不知可否详说”

    李蒙举盏饮了一口葡萄酿道“诸位世家大族,守着经书典籍的传承,圈着关陇河东的良田。寒门子弟欲求功名,须得在诸公门下执弟子礼。然当今天子重开科举“

    为了躲避崔元绮的眼神,他指尖轻点案几“此乃布衣晋身的通天梯,曲辕犁与灌钢法更是破局利器。若诸位仍固守庄园荫户之制,怕是贞观新朝的棋局里,再难落子争先。“

    满屋世家子听得云里雾里,崔元绮却眼睛发亮“郡王的意思是”

    “别在守着地里的东西了”李蒙打了个响指,“你们也知道农为国本,还想着在基础民生的行业上谋利,不怕陛下清算”

    崔敦礼作为长辈,也是家族代表,听懂意思后态度恭敬道“还请郡王指点一二”

    李蒙皱着眉头反问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你们可以搞研究,创作发明新东西啊。格物致知嘛,神车你们不懂,曲辕犁你们总该懂吧”

    “可是我等熟读经义,对此知之甚少,还请郡王明示”崔敦礼言辞恳切。

    “为什么”李蒙拿了一串葡萄,借着吃葡萄的时候,眼睛却盯着崔元绮看。

    被外姓男子盯着看,崔元绮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好低头饮酒掩饰羞涩。

    崔敦礼一愣,嘴角抽搐几下,只好明说道“还请郡王传授崔氏格物之学”

    “凭什么”放下葡萄,李蒙盯着崔敦礼,“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好吧”

    “咳不是民女不相信郡王”

    坐在末尾的崔元绮忽然轻咳一声,“只是您口口声声说什么研究,什么格物,还有铁船等神奇之物。

    “都是我等未曾见过或者听过的,郡王不放先稍微展示一番,让民女相信郡王不是信口开河。

    “如果不然,祖宗千年家业,百年家规,岂能随意更改”

    哟呵,这小妮子不仅聪明,还很有胆量,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虽然听过李蒙的事迹,也见识过新鲜玩意,还是要确定一下他的真才实学。

    “好说”李蒙闻言笑着说道,“知道铜盆为什么底朝下放在水缸不会沉,但是侧着放下去就会沉下去

    “而寻常木头无论什么形状,在水里都不会沉下去,顶多也是悬在水中清楚了这个原因,也就懂了制造铁船的原理。

    “又比甩动系绳的石块,转得越快,松手的时候,石块飞得就更远,这就是投石车的原理。

    “最后问你们一个很简单的小问题,十斤铁球和一斤铁球同时从一个高处落下,猜猜是哪一个先落地”

    说完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趴在案几上,右手撑着脑袋侧看着大家。

    “肯定是十斤的先落地”

    “对”

    “这还需要猜吗”

    “郡王莫不是在戏耍我们”

    崔家族人听后直接就给出了答案,崔敦礼言语中带着斥责之意。

    李蒙在等崔元绮的回答,所以就没有理会这些人。

    崔元绮听了几位长辈族兄等人的回答,见李蒙没有反应,秀眉微蹙。

    她觉得这个问题不会这么简单,思考一番后才开口说道“莫非两个铁球一起落地”

    “哈哈哈”

    李蒙听到所有人的回答后笑了起来,“为什么你们认为是十斤的先落地,为什么又会认为是一起落地,你们的依据是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呃”

    “这”

    “嘶”

    问到原理,这些人就都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李蒙玩心大起,继续问道“为什么很多东西扔出去之后都会落在地上而不是一直飞,而烟却是向上升起的”

    席中几人开始思索,神态各异,好像考试中写不出答案的人。

    崔元绮也没了淑女形象,轻咬下唇,眼珠子不停地转动。

    大约过去了十分钟时间,李蒙都把一壶酒喝完了,也没人回答。

    崔敦礼只好行礼问道“还请郡王指点迷津,知道这个原理后又有什么用处”

    “这个原理的应用说了你们也不懂”李蒙耸耸肩回道,“真空镀膜和电梯配重。”

    很明显这两个答案,还是让他们一头雾水,没有听懂。

    想不出答案,崔敦礼只好躬身行礼说道“郡王当真是陛下说的世外大贤,还请赐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李蒙念出一句司马迁的话,没有正面回答。

    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崔敦礼突然把酒盏往案上重重一放“若郡王不嫌弃,崔家愿将绮娘许配给您,另备十万贯嫁妆”

    “拉倒吧”李蒙差点被葡萄噎住,“长安城适婚姑娘能绕城墙三圈,我犯得着跟你们搞联姻”

    崔元绮闻言耳尖红得能滴血,把头埋得低低的。

    崔敦礼继续道“崔氏在河北有六座矿山,族里三百工匠都是打铁好手。”

    李蒙摸着下巴刚要开口,蹲在角落嗑瓜子的崔元综突然蹦起来“您要是嫌不够,我们还能帮您把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