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满心惶恐,战战兢兢。

    然而。

    朱元璋一番训斥之后,忆起往昔一同征战天下的岁月,最终只是略施惩戒,并未赐下死罪。

    费聚在栖霞的所有土地,皆被朱元璋收走。

    对此,他丝毫不敢有怨言,甚至暗自庆幸能逃过一劫。

    可当他们相聚于陆府,私下交谈时,难免说一些什么。

    陆仲亨满怀感慨地说道

    “陛下竟然还记得与我初次相识的场景。

    想我之前竟与胡惟庸有所勾连,偶有抱怨之念,实乃狼心狗肺啊”

    遥想当年,朱元璋二十七岁的时候。

    陆仲亨年仅十七岁,陆仲亨因兵祸失去双亲,躲在草堆中,忍饥挨饿。

    朱元璋见到他,不禁忆起自己年少时的艰辛,遂对他心生怜悯,多加照顾。

    后来,陆仲亨也逐渐成长,屡立战功。

    费聚与朱元璋并无这般特殊的渊源。

    此番陆仲亨未受处罚,朱元璋还深情忆起与他的初见,费聚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意,喃喃道

    “也不知陛下要栖霞那地作甚,难道是驸马在背后说了什么就盯着我的矿山不放”

    一提到驸马,陆仲亨瞬间激动起来,双目生辉,连连慨叹道

    “我此番能够脱罪,驸马定然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不少

    他年纪轻轻,涉世未深,却当真是个大好人啊”

    费聚听闻,沉思片刻,颇感诧异,问道

    “但此次数名侯爵,皆涉事其中,都未被重罚,总不能皆是陆知白的功劳吧”

    陆仲亨却不以为意,说道

    “别人我管不着。今夜我欲去致谢,你可愿同往”

    费聚稍作思索,回道

    “不去。我与他并无瓜葛。”

    陆仲亨道“那便罢了。”

    他也不再强求。

    费聚无子,如今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陆仲亨却不敢如此。

    历经胡惟庸这一风波,陆仲亨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前朝是前朝,本朝是本朝,切不可再奢求元朝那般的豪奢待遇。

    倘若每个王公贵族,都如元朝时候那般奢靡无度,那建立大明又有何意义

    众人皆贪图享乐,很快便会民不聊生,又会冒出王元璋、李元璋之类的人物。

    最终,现在的王公,大家一起完蛋,连现在的一点富贵都没有了

    故而陆仲亨觉得,一个家族的荣华富贵,或许总量有限。

    这一代人过度挥霍,后代子孙便无福消受了。

    他宁愿自己节俭一些,也要让家族的富贵得以世代传承。

    而若要传承门第,广结人脉自是必不可少

    夜幕降临。

    陆知白正在家中翻阅书籍,打算稍过片刻,便就寝歇息。

    此时,陆仲亨携带诸多礼物前来拜访。

    陆知白无奈,只得予以接待。

    陆仲亨与他聊起今日朝堂之事。

    陆知白因未曾上朝,对此一无所知。

    陆仲亨感激涕零,说道

    “想必此次,驸马在陛下面前为我等多有美言,我等与胡惟庸有所牵连,如今却能幸免于难”

    陆知白不禁露出一抹浅笑。

    要知道,这可是谋反重罪,他怎敢向朱元璋进言

    况且,这次本就不会诛杀这些人,又何须多言。

    但既然陆仲亨特意登门致谢,他也不愿令彼此尴尬,于是微笑着说道

    “侯爷莫要多想,我不过是委婉提了两句,便不敢再多言了”

    陆仲亨听闻,语气愈发笃定,说道

    “那驸马好歹也是出了力的。

    您如今圣眷正隆,说不定正是这寥寥数语,令陛下回心转意”

    总之,陆仲亨不由分说,执意要将礼物赠予陆知白。

    陆知白无奈,只好收下这份谢意。

    其实他心中明了,陆仲亨此举或许只是寻个由头,借此与他加深关系。

    毕竟嫡长子都跟随自己学习了,陆仲亨又能如何呢

    二人又闲聊数语。

    陆仲亨仍是一脸心有余悸,说道

    “此次胡惟庸谋逆,着实令陛下痛心疾首,也让我等臣子惶恐不安。

    听闻陛下正下令编修臣戒录,记载历代悖逆不道之人,以作警戒。”

    陆知白点了点头,又听陆仲亨说道

    “但陛下还言,要在胡惟庸家乡定远县的县衙石壁上,铭刻其谋逆事迹,再立一座漆黑的牌坊。我觉着,此计效果惊人,比那书好一些”

    陆知白见他一脸赞同之态,差点笑出声来,忍俊不禁地问道

    “陛下当真如此说”

    陆仲亨点头,解释道“确然如此。

    此计竟是胡惟庸临死之前自己提出,他深知罪孽深重,妄图以此稍减罪过。

    不过如此一来,往后那些忠臣节士的牌坊,怕是得涂成红色了”

    陆知白附和道“不愧是曾为丞相之人啊。”

    送走陆仲亨后,陆知白想起此事,依旧觉得好笑。

    那日他一时兴起,提出此主意,老朱当时毫无动静。

    他还以为被忘了,未曾想竟真被采纳。

    不过也仅此而已,在祖坟墓碑上刻字断无可能。

    那些违法乱纪的官员,其罪责与后人有关,与祖先无关。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自家后代都不长歪。

    卧室中装有地龙,夜里烧得暖烘烘的,丝毫不觉寒冷。

    但陆知白依旧习惯抱着娘子入眠。

    两个人一起睡在软乎乎暖融融的被窝里,安全感拉满,感觉无比幸福。

    临睡之时。

    陆知白仍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朱长乐便也觉得可乐。

    朱长乐轻声问道“究竟所笑何事如此开心。”

    陆知白笑道“搞了个小小的恶作剧,未曾想竟成功了。”

    朱长乐闻言,抿唇轻笑,眼中满是无奈与宠溺。

    陆知白忽又想起一事,摸了摸她的小腹,说道

    “对了,如今你有孕在身,平日里不妨多笑笑,或是与腹中孩儿说说话,又或是让他多听听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