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户部之后,想摸鱼可就难了。
哪怕不上早朝,也要早早地到户部去盯着。
这些学生现在也是住在侯府周边,便于通勤。
晨光初透时,算盘声已如骤雨般响彻廨房。
陆知白觉得他们也需要好生磨练一番。
昨日准点散值的少年们,此刻个个有些腰酸背痛,愁眉苦脸的。
陆贤揉着酸疼的腕子,抱怨道“栖霞与户部相较,真乃仙境也
陈佑低声说“那可不是,咱们那里可是到点就下值,事情做不完,明天再说。这儿”
“嗯嗯,”夏原吉轻咳一声,提醒道“莫要闲谈了,速速干活吧。”
大家便都皱着眉头,神情专注地继续开始算账。
陆知白闻声,踱步而来,负手而立,笑道
“六部公务,向来有案牍之劳形,要是有谁胜任不了,与我说,绝不怪罪。”
一群少年都没有应声,只是笑,晓得是激将法。
素来惫懒的陆贤亦挺直腰板,将算盘拨得飞快。
虽说他现在娶了汝宁公主,也是驸马了,老爹又是侯爷。
却也是要脸的,在同学面前丢不起这个人。
这几年来,哪怕他在栖霞收税,已经让他爹很是高兴,逢友就夸,也惹得一些武将羡慕不已。
陆贤由此得到极大的满足。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边有太多能人,陆贤也被带动,又觉得自己也不比他们差,多少是有点本事的吧
陆知白拿过学生们算好的账目开始复核,并准备制定新的账册规范。
门外脚步声纷沓。
吏部送了四个人过来,补上十二个清吏司的一些空缺。
陆知白嗯了一声,跟吏部的人客气了几句。
然后,不满道“才四个,怎么够补户部的缺”
吏部的人苦着脸大倒苦水,说“到处都有空缺,吏部自己也缺漏呢”
陆知白便笑说“那也先紧着户部,不然这么多账要算明白,要到猴年马月了。
这个月的俸禄,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
如此,过了一天。
陆知白担任户部侍郎第三天的早上,刚刚到户部,才坐下不久。
有黄门侍者过来通传“陛下请您过去。”
穿过重重宫阙时,他低声问那宦官“陛下这会子,神色如何”
宦官笑道“陛下神色如常。是浦江郑氏的族长,带着几个弟子面圣来了。”
到了武英殿。
只见殿中立着一个须发几乎雪白的老者,还有几名身穿青衫的青年,俱是百姓打扮,神情恭谨,不敢抬头。
这就是郑氏家族的族长郑濂和郑家子弟,正在殿内奏对。
陆知白过来行了礼。
朱元璋对他点了点头,正听着郑濂讲郑氏九世同堂的经验。
等到郑濂告一段落,朱元璋夸了他们郑氏几句。
郑濂便谦虚地回应。
然而朱元璋微微一笑,话锋突然一转,不怒自威起来,说
“都说郑氏家族数百年来,为官者中无一人贪污受贿。
可咱怎么听说,这一次郭桓案你们郑家子弟有人牵扯其中该当何罪啊”
郑濂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却依旧沉稳地答道
“回禀陛下,此事老朽也略有耳闻。然则,老朽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我郑氏一族,自始祖起便立下规矩,族中子弟,绝无贪墨之辈至于郭桓一案,其中必有蹊跷,还望陛下明察”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子弟听闻此言,皆是面露激愤之色,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
“我等愿以性命担保,郑氏绝无贪赃枉法之人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