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他的几个学生已在户部的各清吏司,正式担任职务了

    任命文书已得到了吏部和朱元璋的批准。

    虽说是些从九品照磨之类的小官职,品级不高,权力不算大,但好歹是进入了这个系统,以后有的是成长机会。

    老朱之所以同意,或许也是希望有才干的年轻人多历练,积累经验。

    练个十来年,也就三十多岁,正是稳重得用的时候,刚好可以辅助朱标

    不过,陆贤和陈佑是例外。陆知白压根就没有申请他们的职位。

    陆贤是吉安侯嫡子,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

    朱元璋怎么可能放心一个武将之子在户部任职呢

    但把他送去军中培养,年龄又有些大了。陆仲亨也没有这个意图。

    陆知白思量许久,觉得陆贤可以再读读书,沉淀一下。

    以后或许也能做个县令,深入基层,积累些治理地方的经验。就算为非作歹,犯的也都是小事。

    但户部是中央部门,牵扯的事大了,不会让他待的。

    而陈佑出身商籍,家中生意做得很大。

    让他进入户部任职,在这个时代有些不太合适。很快就会招来官商勾结的弹劾。

    陆知白铺开栖霞山舆图,指点着长江支流的渡口,对两个学生笑道

    “雏凤该归巢了。栖霞虽小,日后却会越来越重要。漕运、商税,都是大事,你们现在,也算得上行家里手”

    面对这样的结果,两人也没什么好失落的。

    陆贤看看四周,嘀咕道“我早想回去了,在这偷会懒儿都提心吊胆的”

    他是侯府世子,拼什么命啊现在再努力,以后指不定能不能在朝中任职呢。

    从心态上跟夏原吉他们就不一样。

    陈佑则是郑重拱手说“请恩师放心,学生再回去好好练练,争取只长本事,不长脾气”

    陆知白笑吟吟的说“你们把户部的一些新办法,也带回去,使栖霞各项业务更加规范”

    又勉励道“厚积薄发,待时而动。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一定要有过硬本领,不然就是风口来了,也飞不起来。”

    学生们皆已安排妥当。

    至于朱标支援的人手,陆知白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挑出四个机灵又稳重的,一样是给他们安排了职位。

    由于这几人已年近而立,又出身东宫,倒比自己学生的品级还稍高一些。

    七月底。

    傍晚,太阳落了山,清凉之意便随着夜色渐渐漫上来。

    虫鸣声中,小厮在书房外通报

    “侯爷,有个姓郁的先生前来拜访,说是从苏州来”

    陆知白正在书房里临摹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闻言便笑了

    “是郁新,他来了”

    想了一想,振衣而起“我亲自去迎”

    他赶到门口,笑着相迎“郁先生来了”

    郁新在门外垂手等着,听到朗笑声才回头,不免大为意外,连忙拱手行礼

    “草民郁敦本,叩请侯爷钧安”

    “何须多礼,”陆知白笑着拉过他的衣袖,“快进来说话。”

    两排灯笼的光芒中,陆知白侧头打量这留名青史的户部尚书,笑道

    “你是江南人士,长得倒是高,犹如山东大汉,好个相貌堂堂。”

    “生来如此,倒是老天厚爱了。”郁新笑答,嗓音沉厚洪亮如古钟。

    他目不斜视,青松似的身影随着陆知白走向书房。

    这七尺有余的汉子,穿着一身半旧的鸦青色直裰。

    方额阔颐如武人,却又透着书卷气,倒像是把江南烟雨揉进了泰山的石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