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心中暗自叹息。

    他知道,今日这一番争斗,已经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那些被触动的利益集团,必然会将他视作眼中钉。

    然而,他并不后悔。

    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有直面风暴的勇气。

    要和老朱多学学,道不改,志不变,矢志不渝

    朱元璋深深呼吸,平复心情之后,继续处理政事。

    很快,就下了早朝。

    群臣纷纷行礼告退,陆知白也随着人流走出大殿。

    刚出殿门,他便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头望去,只见几名官员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目光中带着一丝敌意。

    陆知白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真正的对手,恐怕还在暗处蛰伏着,等待猛虎衰老的时候

    走在六部门口的甬道上,滕德懋疾步追上陆知白,在他身旁,压着嗓子道

    “侯爷今日痛快是痛快了,可知六部已有人将你比作火炮筒子当庭掀了百官饭碗,怕是捅了马蜂窝,又要起大案了”

    他摇头叹息说“年轻气盛,终究是操之过急了。”

    陆知白好笑道“老滕你既然知道,刚才怎么还帮着我说话”

    “唉,”滕德懋叹了口气,摸着一缕稀疏的胡须说,“这东西,是真的精巧,用意,我也明白”

    陆知白说“我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可这些新东西本就是为了革除弊端,若因害怕得罪人而畏缩不前,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所以他觉得,适当的暴露,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可以让一部分守旧派、顽固派,也过到明面上。

    趁着老朱还年富力强,把他们物理超度掉

    化敌为友固然是最为高妙,男儿太理想化,也需要时间。打死一个少一个。

    滕德懋微微摇头,叹道“话虽如此,如今你恐怕已成众矢之的,那些人必然会想尽办法对付你。

    你看那开济,虽是在劝,可他的态度实则微妙”

    “我知道。他是个酷吏,干净不到哪去。”陆知白淡淡一笑。

    滕德懋又劝道“他们或许不敢直接对你下手,但难免会暗中使绊子,阻挠钟表推广甚至,可能会对科学院不利”

    顿了一顿,终究又说“就算有陛下支持这官场复杂,人心难测,你还需多加小心。”

    陆知白点头称谢,心中明白,老滕更想说的,也许更是圣心难测

    两人在户部的院子里聊了几句。

    户部的主事、员外郎也过来提醒。

    正说着,有一个小宦官匆匆跑来,道“广智侯,太子殿下请您去吃茶”

    滕德懋摆手道“快去吧。”

    大家都晓得,这哪里是吃茶,就是有事儿。

    陆知白刚刚抬脚。

    又有一个宦官匆匆而来。

    尖细嗓音宣道

    “万岁爷口谕,着广智侯武英殿见驾”

    户部众人不由得纷纷侧目。

    陆知白也是笑了,对文华殿来的小宦官说

    “我得先去面圣了,晚些再和太子殿下吃茶。”

    小宦官点点头,对他们拱手,匆忙回去复命了。

    陆知白行至武英殿,刚进去就瞧见了朱标,于是笑着向两人行礼。

    朱标笑道“我前脚刚到,倒是巧了。”

    “一点不巧,”朱元璋哼了一声,“你消息倒是快”

    朱标仍然笑吟吟的“儿臣是听说,今天早朝又起了争端,父皇又发火了,故而来劝一劝”

    “何止发火,咱都气得要冒烟了”朱元璋闭上眼睛,一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太子,你来摸一摸,咱这颗心,已经凉得跟辽东雪夜的石头一个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