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济在洪武十一年时,提出把官吏犯赃的追诉期限,从无限期改为三年。

    此举,实则是保护淮西勋贵,把他们洪武八年之前做的恶一笔勾销。

    那时朱元璋还念着战友旧情,也就默许了。

    却没想到,后来几年,开济竟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擅自更改大明律条款。

    这是和皇帝争夺司法解释权

    毛骧低着头,静静立着,并不多言,谨慎的等着命令。

    朱元璋的声音,忽然慢慢悠悠响起

    “你那双玉狮子,倒是比咱的怀表还大呢”

    毛骧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脸上掠过片刻的慌乱。

    他还在斟酌怎么答话时。

    朱元璋便眼睛微眯,哼笑一声,说

    “开济送你的那对和田玉狮子,就堂而皇之地摆在锦衣卫衙门的案头”

    老皇帝的声音好似钝刀刮过生铁,令人头皮发麻。

    烛光中,朱元璋的面容晦暗不明,看不出多少怒色,却因此更加可怕了。

    毛骧闻言,顿时大惊,立刻跪倒在地上,以头触地。

    “陛下”毛骧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臣正要将此物退还回去”

    朱元璋却只目光冰冷的望着他

    “咱当你是个能嗅铜臭的獒犬,眼尖鼻灵,在这官场的铜臭里,能探出那些见不得光的猫腻。”

    “谁知你是条闻着屎味就摇尾巴的疯狗、蠢狗开济给了你多少好处,叫你帮他办什么事嗯”

    毛骧浑身剧烈一颤,额头在金砖上磕出“咚咚”的闷响,带着哭腔说道“臣该死臣该死”

    “你确实该死”朱元璋猛地站起身,龙袍袖口带起一阵劲风,气势汹汹地道,“咱养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一条白眼狼来”

    毛骧抖如筛糠,额头已经磕出血来,血迹在地砖上蔓延

    “臣臣一时糊涂,是收了他一点东西,可是对陛下,绝无二心啊,未曾帮他做过任何事”

    “糊涂”朱元璋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抓起案头的镇纸砸了过去,“咱看你清醒得很开济送你玉狮子,你就把告他的密报压了三个月”

    镇纸重重地砸在毛骧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要不是驸马”朱元璋顿了顿,压下话头,冷嗤一声,“咱还不知道要蒙在鼓里多久”

    毛骧痛得闷哼一声,却丝毫不敢躲闪,声音颤抖,卑微恳求

    “臣臣知罪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戴罪立功”

    朱元璋却又突然沉默不语了。

    大殿中一片寂静。

    毛骧匍匐跪在殿中央,额头紧紧贴在地砖上。

    这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的亲信武官,冷汗顺着鬓角不断滑落,在砖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

    朱元璋已回到龙椅上坐下,悠然的问道

    “毛骧,你是谁的狗啊”

    “臣是陛下的狗”毛骧立刻飞快的回答,“微臣生是陛下的狗,死是陛下的狗”

    驯狗师朱元璋似乎满意了几分,命令道

    “再有下次,咱就把你扔到疯狗堆里

    这一回明天,就由你去给开济行刑”

    毛骧声音充满惊喜,立刻应道“是,是”

    朱元璋说“去把开济捉拿归案行了,滚出去吧”

    “谁陛下隆恩,多谢陛下”毛骧连连叩头,这才敢小心的站起来,双腿都有些打颤。

    他恭恭敬敬的,倒着退了出去,直到出了殿门,才敢转身。

    “你好好记着,”朱元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冰冷刺骨,“你永远是咱的一条狗狗要是敢有贰心”

    “就扔锅里炖咯”

    第二天早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