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都对,”常茂眉头紧皱,“可我总觉得他这般骄纵跋扈,恐怕没有好下场”
陆知白只是微笑,并不添言。
不管怎么说,蓝玉都是常茂的舅父。
两个人虽然有斗争,但也有合作。
整体上说,是斗而不破。
这种两方暂时有矛盾但关系亲密的情况,千万不要多插嘴,要不然改天他们又和好了,你就里外不是人。
常茂接着问道“那我接下来,直接面圣”
陆知白点头“对,面呈情况,就事论事,不要东拉西扯。”
常茂想了一想,皱眉说“我最近发现,舅父与我,竟然是同一条赛道的得想想怎么应对”
陆知白摆手笑道“你快进宫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常茂点了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转身就走。
陆知白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挑眉。
常茂的赛道,就是跟老朱父子的关系。基础还是在于常遇春。
但是蓝玉,也在利用这份基础。
而且,他跟太子的私交,比常茂好一些。
当然不是因为朱标跟蓝玉惺惺相惜,而是建立在利益之上。
蓝玉胆子大,擅长搞钱,也少不了朱标的好处。
他俩现在,也就是悄摸的勾搭在一起,再过几年,暗中的动作会越来越多
常茂还是得发育发育。
让他们斗吧,也好让老朱安心几分。
武英殿。
朱元璋端坐御案之后,手中捧着一本奏疏,眉头微蹙,似在思索。
常茂稳步行来,神色恭敬,在老朱面前,乖巧得犹如猫儿一般。
“陛下”常茂拱手行礼,声音沉稳,“臣今日冒昧面圣,实有要事禀报。”
朱元璋抬眼看他,目光如炬,淡淡道“讲。”
常茂深吸一口气,道“永昌侯蓝玉,今日未经许可,私自前往钟山祠堂,主持我父亲的春祭。
此举不仅僭越礼制,更令常氏旧部心生不满臣以为,此事关乎朝廷礼法,特请陛下主持公道”
朱元璋其实已晓得了,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放下手中奏疏,沉吟片刻,缓缓道
“蓝玉此举,确实不妥。他虽是开平王的妹夫,关系亲近,但祭祀之事,理应由常家后人主持。他这般越俎代庖,未免有些不知分寸了。”
常茂见朱元璋态度明确,心中稍安,又道
“陛下明鉴。舅父此举,不仅令臣难堪,更令常氏旧部意见不一长此以往,恐生内乱。”
朱元璋微微点头,目光在常茂身上停留片刻,话题一转,问道
“咱听说,你去年下半年,是在皇家科学院里,可有此事”
常茂点了点头,恭敬答道
“确有此事。臣受广智侯之邀,负责学生军训,培养他们的纪律与体魄”
朱元璋微微哼笑一声,说
“可是咱还听说,你成天与他们厮混在一起,只顾着踢什么蹴鞠,还把几个学生踢骨折了”
常茂顿时眨了眨眼,一副知错的谨慎神色,说
“陛下,蹴鞠可是大有学问,既放松心情,又增强体魄。至于骨折,这是难免的臣都妥善处置了,包他们汤药费”
朱元璋高声道
“这一年下来,你瞧着是长进了几分。从前你年少气盛,行事鲁莽,如今总算能静下心来了,咱心甚慰”
常茂闻言,咧开嘴笑了,又连忙谦逊道
“陛下过奖了臣还要好好学习,修养品德”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
“是要多加勉励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一日都不可懈怠”
顿了一顿,又说“蓝玉之事,咱自会下旨申饬,你且放心。”
常茂连忙叩首道“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又道
“不过,蓝玉毕竟也是开国功臣,这些年来出生入死,咱也不能过于苛责。
你且回去,好生安抚常氏旧部,莫要生出事端”
常茂恭敬应道“臣谨遵圣谕。”
朱元璋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常茂身上,谆谆教诲道
“常茂,你父亲乃是咱最看重的武将,咱对你,也是寄予厚望。望你莫要辜负咱”
常茂连忙答道“臣定当再接再厉,时时警醒,不负陛下厚爱”
朱元璋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去吧。”
常茂再次叩首,缓缓退出武英殿。
虽不可能不让蓝玉借常遇春这棵大树,但有了朱元璋的旨意,至少暂时压制他的气焰。
然而,朱元璋并没有立即下旨。
而是等了两天。
等到有几名御史弹劾蓝玉。
朱元璋才把蓝玉叫进宫中,训了一顿。
又下发圣旨,明确规定以后钟山的祠堂由礼部和常茂主持祭祀,凤阳老家的祠堂由常氏宗族祭祀,蓝玉不得插手。
要祭就在卫所里,自己祭去。
在朱元璋面前,现在仅仅是永昌侯的蓝玉,也得弯下腰来。
但私底下,那诸多不法之事,可不会停
晚上。
朱元璋拿着一个放大镜,仔细查看辽东的舆图,目光落在鸭绿江上。
江左边是辽东,右边就是高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