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的国债版式,咱非常满意,防伪已做得够好了,更需要的是严密的监察”

    顿了一顿,他又吩咐道

    “去户部,跟他们商量,盐引也要有类似改制”

    朱元璋冷声道“去年查出的假盐引,加起来至少有五万”

    陆知白微微躬身行礼“是,儿臣告退。”

    盐引可比国债重要多了。

    盐引,跟盐资源的丰富程度没啥关系,本质上是政治、财政、社会控制三位一体的制度设计。

    是权力凌驾于资源头上,时刻告诉它

    “我是你爹叫你往东就不能往西”

    必需品加流通壁垒,将基本生存物资武器化,这就是统治的艺术。

    已经有了国债的模子,盐引改制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天,户部就定下了新盐引的制式。

    然后交滕德懋去汇报。

    两天后。

    陆知白在工部,收到了朱标给他的密信。

    内容很简单。

    说苏州那边,郭英有消息传回宫里了。

    于是陆知白就兴冲冲地跑去吃瓜。

    等他到武英殿的时候,朱标也在这里。

    朱元璋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奇怪,口中说道

    “你们两个,出去聊。”

    朱标领着陆知白,来到武英殿外的小花园。

    春日暖软的阳光洒在青石小径上,两人在一株盛开的桃花树下站定。

    “太湖劫钞案的调查,已经有了较大突破。”

    朱标转身望过来,低声说道,目光有一丝凝重。

    陆知白点点头,一副好奇之色。

    “这案子牵扯的人还真不少,白莲教的中层、北边的马匪、卫所的逃兵,还有一些被蛊惑的百姓”

    朱标微微眯起眼,负手而立

    “北边几个马匪之所以参与,是因为江湖义气。白莲教一个香主广交朋友,把他们拉拢了过来。

    这些人原本就是亡命之徒,听说南边富庶,便想过来见识一下。”

    “劫案的指挥,倒是有些意思。”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原本是苏州卫所里的一个百户,名叫张五。他和苏州卫一个千户有矛盾。”

    朱标眉头一皱“起因是千户克扣了士兵的军饷,张五向上峰反映,却反被千户诬告他贪污,还调走他的人手,又找机会打他。

    张五一气之下,便假死脱身,落草为寇,成了绿林好汉”

    陆知白也是皱了皱眉。

    哦哟,竟然还牵扯到卫所军饷。

    事情确实不小,腥风血雨又起啊。

    但他有些不解“张五原本是卫所的百户,也是有战功的,按理说应该有些家国情怀,怎么会和白莲教搅在一起”

    朱标摇了摇头“张五原本确实忠心耿直,但被千户逼得走投无路,难免心灰意冷。

    白莲教的香主四处搜寻好汉,趁机拉拢他,给了他极高的待遇,希望他帮忙练兵。

    张五原本只是想报复那个千户,但渐渐的,他被白莲教的教义洗脑,觉得教众比战友更够兄弟”

    “至于手雷、虎蹲炮和新式火铳这些军器的泄漏”

    朱标压低声音“是私下铸造的。技术来源是一个生病外出求医的工匠,被白莲教的人发现制住了,后来也是诈死脱身。”

    他又皱眉说“但父皇不相信,制造军火,这不是一个工匠能够独立完成的,背后肯定有别的渠道。”

    陆知白点点头“确实。如果说老式火器,还有可能。这些新式军器需要多个环节,单靠一个工匠,很难做到”

    他心中却有些微的震惊,如果不是私铸的话,那基本上就只有走私一条路径了。

    要么是次品没有按程序销毁,要么是老旧军械被倒卖。反正跟武将脱不开关系。

    “还有一点,”朱标隐约露出点笑容,似乎觉得好笑,“白莲教内部,竟也有矛盾,搁那儿争权夺利”

    “张五有点厉害,又讲义气,入教一年多,就拉拢了许多人心。香主有些后悔,感到威胁,所以想借刀杀人。

    他让张五带人去劫朝廷的运钞车,既能除掉张五,又能大捞一笔。”

    陆知白也是笑了“这香主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追赃的进展倒还算顺利,”朱标说道,“一共丢了八万多贯,现已追回五万贯,已送到苏州府衙验收。”

    “不过,护卫队的问题也暴露出来了。原本标配是至少二百人,实际却只有近一百八十人。而白莲教成员则有一百出头”

    陆知白眉头紧锁“护卫队人数不足,这可不是小事。看来卫所的管理有些问题。”

    朱标叹了口气“是啊,父皇很生气,已经下令彻查卫所诸多不法之事”

    “确实该查,”陆知白却心有疑问,好奇道“对了,钞车的路线和行程,是怎么泄露的”

    朱标无奈的笑了笑

    “倒也没有什么内奸,是白莲教消息灵通,已经蹲伏许久。

    早知道正月就会有国债要兑付,那么,迟早会从京师运钞下来。到府城的官道就那么几条,他们每天派人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