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阿嚏阿嚏阿嚏”
一睁眼,李霞就连打三个大喷嚏,很显然,她冻感冒了。
昨晚这屋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虽然张孝诚把床上的东西一卷全丢了出去,还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们只好整晚都开着窗户通风。
再加上张孝诚没能敲开白梭梭的房门,他们也没有任何被褥。
最后,只能用几张椅子并在一起,盖着自己的外套睡了一晚,能不着凉么
原本是张孝诚想出来,让那个老不死生病的办法。
现在可好,她李霞给试验成功了。
“阿嚏”随着又一个大喷嚏,两条长长的稀鼻涕流了出来。
她赶紧看向日常放卫生纸的地方,那里居然空空如也。
气得她猛一吸溜,鼻涕又吸了回去。
她忍无可忍,猛地一推旁边的张孝诚,带着浓浓的鼻音抗议。
“孩子他爸,你赶紧想办法把这尊活菩萨请走我看她就是想着法子在折腾咱们她有婆家,老赖在这算怎么回事”
张孝诚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
昨晚他同样冻得瑟瑟发抖,一宿没睡好,又被老婆这么推醒,起床气差点就要发作。
可想想,他一不敢惹自己怒气冲冲的老婆,二不敢惹外边那位送财童子。
最后,只好委屈巴巴地哄着自家老婆。
“我看她在这几天,咱还是好好表现,让她觉得就是个误会,回头才好继续给钱。”
“毕竟,你也不想断了咱家财路吧”
他的鼻音也很重,明显也感冒了。
可李霞一点都不想关心他,也不想给他好脸色,,她真是受够了。
凭什么她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嫁过来,天天要伺候一个老疯子
“表现还要怎么表现”
“我告诉你,张孝诚,我顶多给做个饭要是伺候那老不死的屙尿,趁早你去我才不去”
“别人家的赔钱货回家都是当牛做马,你们老张家可真厉害,一个捡回来的赔钱货,不但要当菩萨供起来,我一个嫂子还要演戏给她看”
正吵着,张小虎突然说话了。
他还没睁眼,鼻子却在不停地抽动。
“妈妈,什么味道这么香”
空气中,正飘来阵阵饭香。
登时,一家三口都觉得饿了。
等他们走出屋子,就看见院中的八仙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芹菜拌胡萝卜,黄澄澄的鸡蛋饼,酱油芥菜丝,葱花豆腐汤,一桌子五颜六色,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甚至在他们三人的座位上,还贴心地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
平日里,就算他们吃午饭晚饭,都没有这样丰盛过。
张孝诚忍不住夸道“梭梭,苏家平时的早餐都吃这么好吗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厨了这么会做饭”
白梭梭正在灶台旁忙活,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看到一家三口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听到李霞止不住的喷嚏和张孝诚厚重的鼻音,她的内心极度舒适。
一早她就起来做饭,昨晚辛苦三人挨冻,今天她可是给他们加了不少好料,好好补补身子
“准备吃饭吧我昨天买了不少菜,就随便做了些,加上这两天有点变天,就熬了些红糖姜水,给你们暖暖身子。”
李霞瞪大眼睛,接着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随便这也太随便了吧这有钱人家的日子,过得就是不一样。
凭什么,有爹生没妈养的小娼妇白梭梭嫁的那么好
而她一个有爹有妈的黄花大闺女,就只能嫁给张孝诚这不上班的窝囊废
唉,谁让她是正经人,不敢去爬别人的床呢
这时,白梭梭正扶着傅冬菊出来坐到桌边,给她端上一碗鸡蛋羹。
鸡蛋羹热气腾腾,颜色和当年的窝窝头一样,黄澄澄的,上边的酱油和香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哥,嫂子,咱妈岁数大,吃多了不好消化,只吃这碗鸡蛋羹就够了。这桌子上的菜都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尽管敞开了吃,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张孝诚忍不住瞪李霞一眼,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看我这妹子多贴心,你还说她折腾咱们,我看八成是你想歪了”
李霞讪讪地坐下,直接拿起红糖姜水就喝了一大口。
红糖姜水暖暖的,甜甜的,生姜放得刚刚好,微微的辛辣味也不过分,感冒的人喝下去,整个人都变得暖融融的。
她忍不住咕咚咕咚一口气,全都喝完了。
又对张小虎道“小虎,你姑姑这糖水驱寒,快多喝一点,别跟爸妈一样都感冒了”
听见是糖水,张小虎两眼放光,端起杯就咕咚咕咚干了个精光。
同样,张孝诚也急需这样一杯红糖姜水来暖暖身子,他一边喝,一边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这白梭梭这么贤惠,还挺会伺候人。
想当初要不是老太婆拦着,没准他就娶了这捡来的丫头,既不用花钱,也不用天天还得伺候李霞这母老虎。
“快尝尝我的手艺,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胃口”白梭梭催促道。
张小虎早就等不及了。
“哦哦哦,终于可以吃饭喽”
小黑胖迫不及待,没洗过的手抓起一张鸡蛋饼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起来。
主打一个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可他还没高兴一秒,就把刚吃下去的饼全吐了出来,直接吐了一桌子。
“呸呸呸,这什么鬼东西,简直太难吃了”
正在喂傅冬菊吃饭的白梭梭放下勺子,表情特别难看。
“哥,嫂子,你家小虎平时就这么浪费粮食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就算现在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他也不能这么挑食吧”
说着,她就看向傅冬菊,“妈,你倒说说看,我这鸡蛋羹好吃吗”
傅冬菊吃得吧唧吧唧,满嘴流油,脸上挂着笑“好吃,我闺女做的,好吃的不得了”
白梭梭心里偷着乐。
养母这碗鸡蛋羹,才是这桌上唯一真正好吃的东西。
张孝诚眉头皱到能夹死苍蝇。
眼看白梭梭态度挺好,正是和她要钱的大好机会,怎么儿子偏偏在这关键时候掉链子
“小虎他妈,都是你给这孩子惯的臭毛病姑姑第一次做饭吃,他就这态度真是欠打”
说着,他扬起手,假装要打张小虎。
小黑胖吓得连忙躲到妈妈身后。
“阿嚏”李霞又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当爸爸的多大点事就打儿子不就一块鸡蛋饼吗我替孩子吃”
说着,她夹起小虎的鸡蛋饼到自己的碗里。
白梭梭笑道“还是嫂子好,这一盘鸡蛋饼用掉我五个鸡蛋呢”
张孝诚也夹起一块,“可不能浪费,这可不单单是浪费粮食那么简单,这饼里有我妹的一片心意呢快吃吧”
夫妻俩只是嚼了几下,神情就变得十分古怪。
鸡蛋饼是鸡蛋饼,怎么吃起来还能磨牙
可看看笑意盈盈的白梭梭,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白梭梭面露担忧“怎么,不好吃吗”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张孝诚赶紧挤出一丝苦笑“没有没有,好吃的很”
李霞气得在桌下直踩他的脚。
白梭梭看见她的小动作,心里继续偷着乐。
鸡蛋饼里她掺了沙子,剩下的那汤几乎用空了一罐胡椒粉,还加了别的料,至于那芥菜么
她赶紧又往两人碗中夹了不少菜。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别跟我客气”
张孝诚吃了几口,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
芹菜齁咸,芥菜丝有点苦,还有股臭味,实在是难以下咽。
他不禁看向一旁的葱花豆腐汤,看起来只有雪白的豆腐和嫩绿的葱花,这个总没问题吧
他忍不住喝了一口汤,结果直接呛到喷了出来。
不但胡椒味直窜鼻腔,还有一股胡椒都没压不下去,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味。
正常人怎么可能把饭做成这样
他终于发现李霞说得对,白梭梭就是在欺负他们。
再开口,语气中已经带上浓浓的怒意“白梭梭,你这做的到底都是什么玩意儿”
白梭梭不理他,依然慢悠悠地继续喂养母吃饭。
直到她吃下最后一口,她才放下勺子,看向对面早就怒火中烧的男人。
“张孝诚,你可终于装不下去了”
李霞早就憋不住了,站起来用手指着白梭梭
“你说谁装呢”
“从昨天开始,你个死妮子就一直折磨我们这一家子,我倒要问问你,我和你哥做错什么了”
“自从你嫁人之后,这个家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我和你哥操持,老太太也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不嫌脏不嫌累地伺候,生怕有一点怠慢”
“可你这白眼狼呢除了每个月回来一两天看看,别的你干什么了”
白梭梭毫不客气,直接把空碗往桌上一摔,可怜的碗顿时四分五裂。
古有鸿门宴摔杯为号,今有她白梭梭摔碗开战。
“这么多年,张孝诚不上班不种地,你们一家三口到处吃喝玩乐,花的都是我给老太太的钱我可以当我出钱雇保姆,可你们就连当保姆都不合格”
“还操持照顾你逗我呢要不你也这么照顾照顾你儿子去”
“昨天你们倒是去县城玩了整整一天这一天老太太吃什么,喝什么,你们压根想都没想过那是我妈,也是他亲妈,大冷天的,就那么光着躺在自己屙的屎尿里”
“既然这样,我就让你们也尝尝妈尝过的滋味怎么样,芥菜丝好吃吗豆腐汤好喝吗我可都给加料了”
张孝诚和李霞面面相觑,突然想到芥菜丝里那奇怪的臭味,豆腐汤里压不住的骚味。
“呕”
一时间,夫妻俩大吐特吐。
张小虎直接被吓得哭不出来了“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
白梭梭看着他,笑得特别特别温柔。
“当然是觉得姑姑做饭好吃呀,小虎要不要试试别的菜”
说完,她就夹起一筷子芥菜放进张小虎碗里。
“小、小虎”李霞想要阻止,可满嘴都是呕吐物,话都说不清楚。
就像刚刚一样的没教养,张小虎直接抓起来就放进嘴里,直接就哭出了声。
“呜呜呜这什么鬼东西,就跟奶奶的粑粑一样臭”
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吃了那么恶心的东西,李霞就算自己已经奄奄一息,也忍不住开口怒骂。
“连孩子你也不放过真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老不死的当年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活活饿死在那个冬天”
“老天爷真是没长眼,让你这种没人性的白眼狼活着,还骑在我们头上撒野”
白梭梭冷笑着“嫂子,你说话这么好听,上完厕所一定没擦嘴吧”
“哦不对不对,我忘了你刚刚吃了我做的菜,还吃了那么多,怪不得满嘴喷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