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艰难地啃着包子,梅久不时地跟她说话,可到底是遭了大罪。

    一个包子还没等吃完,春桃就没声了。

    梅久颤抖着抬起手,凑到了春桃的鼻下

    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她将伤药在她挨打的屁股上撒了些,只是暂时对付用。

    倒是春桃手腕上以及血刺呼啦的腿上的伤,她有些发愁。

    狂犬病是唯一一个发病百分百死的病。

    乱葬岗的狗子,都是野狗,不知道有没有病,可古代上哪里找狂犬疫苗。

    她只能祈祷老天对春桃好一点。

    墨雨将马车赶得飞快,很快就进了城,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梅久的自作多情,总觉得他态度好了不少。

    那张仿佛欠着八百两银子的脸,此时居然柔和了不少。

    “梅姑娘,去哪儿”

    “治伤哪家好”梅久对京城中的医馆一无所知。

    墨雨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还用问,回春堂啊。”

    他说完,才想到昨日墨风打听回来的消息,回春堂有治痨病的法子,二百两包治好。

    梅久也觉得回春堂这个名字熟,就是想不出来在哪听说过。

    等快到了,她才想起来,春桃之前跟她说过的,回春堂。

    回春堂

    “公子,人带到了。”墨风将人给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东隔间里。

    傅砚辞在一旁坐着,不多会儿,回春堂的老板亲自过来了,“将军。”

    “不必多礼,先治。”

    来人显然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被人追杀后却不敢去侯府,而是守在了宫门外的几条街。

    等傅言辞出宫走了很久才敢接头。

    看到来人,他眉心重重一跳,这是他军中安插的人,如今到了京城显然军中出了大事。

    他生怕宫中有眼线,太医都没敢叫,不动声色地将人迎上了马车直奔京郊回春堂。

    一盏茶后,老板松了针,擦了擦头上的汗,“命暂时保住了,晚上不发高热人能活,发了高热就悬了,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

    说着,出去洗手去了。

    显然也不想多知道不该自己知道的秘密。

    墨风也极有眼色,不等傅砚辞吩咐就退了出来,守在了门口。

    此时坦然端坐傅砚辞才腾得一下起身,大步走到床前拉着来人的手,“周聪,究竟出了何事”

    “西北军、军中出了细作我、我怀疑是薛将军”

    傅砚辞震惊抬头,“薛将军”

    那是对他有提携之恩的上峰。

    “可有证据”

    周聪气喘吁吁,缓缓摇头,“原、原本有一封信可是下雨,又被追杀落入河中,信毁了”

    傅砚辞心中一沉,“西北军的兵符我已经交付给了陛下。”

    陛下为何对他器重,是因为他身后的西北军。

    回京之后,他极有眼色地上交了兵符,陛下这才对他另眼相看。

    自己主动上交兵权,和陛下日思夜想反复琢磨开口讨要,自是不同。

    只是他临上京到底是不放心,西北军各部分重要位置都安插了自己人。

    薛将军原本是他的上峰,后来受伤退了下来,西北军落入他手。

    若是说薛将军通敌,他是万万不相信的。

    他不在军中,也没办法立即调查,若是有人栽赃陷害,防不胜防。

    “你是如何发现的”

    “军中的武器不对,是次品。”

    傅砚辞登时握紧了拳头,“负责军备库的守将是周弥。”

    是周聪的弟弟,两个人都跟他出生入死。

    “将军”两行清泪从周聪眼里流出,“若不是至亲,我缘何会如此”

    “将军,人是会变的。”

    同甘苦容易,共富贵权势迷人眼,不变初心难啊。

    “我知道了,你安心养伤,我会派人调查。”

    傅砚辞说完,周聪彻底昏死了过去,他仰头看向窗外,耳边仿佛响起了尸山血海里的搏杀声,呐喊声。

    袍泽兄弟,他不愿意相信,只是人性

    忠字,把心放在中间,放正了,便是忠。

    可能一直忠心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墨风”

    “卑职在。”

    “给嘉定伯家的三公子传信,一个时辰后,万花楼见。”

    “是。”

    墨风领命出门,刚走出去不远,就看到自家的马车迎面而来

    驾车的是墨雨。

    两人交错而过,各自领着差事,只来得及对视一眼,便各奔东西。

    马车在回春堂停了下来。

    墨雨刚想帮忙,梅久已经利落地跳下了马车,然后将昏迷不醒的春桃再次给抗了起来。

    春季花开柳絮翻飞,许多百姓有敏症,打喷嚏流眼泪。

    回春堂免费赠药,门口有排队领药的百姓,看到墨雨干看着不帮忙,眼里很是鄙视,隔着老远指指点点,“这年头的大老爷们儿,一个个软脚虾”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半夜上床硬都硬不起来,不中用,要男人有什么用”

    后面一个腰粗成水桶的中年大妈白了墨风一眼,转头啐了一口。

    墨风想到昨日还心里鄙视梅久,如今报应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又不能跟平头百姓置气较真,只能装双耳瞎。

    跟在梅久的身后,他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脚步一顿,本想开口提醒下梅久大公子在,可梅久显然不想同他说话,头也不回就进了大堂。

    回春堂大堂坐诊的大夫有好几个,排队的人也多。

    不过看着梅久抱着几乎是血人的春桃,倒是也没人吭声。

    “姑娘,得排队。”其中一个坐诊大夫道,“除非是找我们老板治,不过诊金贵。若是”

    梅久十分痛快,“找店主。”

    正给傅砚辞上点心的老板闻言歉意看了傅砚辞一眼。

    傅砚辞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他已经绕过屏风出来,“这边请”说着,将人带到了隔壁。

    梅久柔声道“有劳。”

    说着,又扛着春桃去了隔壁。

    傅砚辞听到熟悉的声音,耳尖不由得耸了耸,还以为是巧合。

    直到春桃此时悠悠转醒,“梅久我不治。我没钱带我走吧”

    她的钱都贿赂给嬷嬷了。

    梅久看着脸色苍白的春桃,眼睛湿润了。

    昨日她还活蹦乱跳,不过一夜,她便似零落的梨花,奄奄一息。

    梅久有些哽咽,安慰道“别说话,好好休息,我有钱。”

    似乎怕她不放心,她扯了个笑,“大公子给我钱了,很多钱。”

    春桃哭丧道“大公子”那是她的梦啊。

    她还没睡过,便宜了梅久了。

    于是她抽泣道“大公子好睡么”

    若是以往,梅久怎么会说这些话,可为了安慰春桃,她要是说大公子厉害,那是炫耀。

    可若是说不中用,那是诋毁他。

    于是梅久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模棱两可含糊道“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吧。”

    一墙之隔的傅砚辞想到了自己的二百两换来的这句话

    倏地笑了,眼神有些凉。

    手上微一用力,杯子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