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久垂下了头,下意识地扣手,手指不由得颤抖。

    她可以当着晏二爷的面说自己是傅砚辞的小妾。

    可被亲哥质问,这样的话她到底是说不出口。

    沈璟气得浑身发颤,手指指着梅久半响,即便是气昏了头,到底没吐出一句辱骂的话。

    毕竟一切皆由他引起。

    他狠狠一跺脚,涩声道了句,“钱我会还你。”转头就跑没影儿了。

    梅久没办法追,她也追不上。

    只是觉得疲累,她其实懂沈璟,他竭力希望家里的人都能过得好。

    可偏偏事与愿违,勤劳没让他衣食无忧,他对妹妹的爱护没让妹妹远离风雨。

    最终的一切事与愿违,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梅久不由得想到,越努力越不幸。

    她叹了口气,这两日她实在是上了如发条的弦,一刻不停歇。

    此时她暂时解决了燃眉之急,得意苟延残喘,不由得背身靠着一面墙,仰头看向侧墙上探出的黄木香。

    黄木香喜阳,此时花开得正艳,黄色的花朵几乎爬了满墙,生命力格外地顽强。

    梅久怔怔地看着,抬手摘了一朵,随手簪在了发上。

    活着喘一口气,谁还没有点沟沟坎坎,不过是遇山开山,遇水渡桥,总是要遇到波折,乐观面对便是。

    生活若是没有波折,跟一潭死水又有什么区别。

    她释然一笑,刚要转身回头,侧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二楼的窗户。

    准确地说,是二楼窗户上的两个人。

    视线对上的时候,梅久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公子傅砚辞因何会在这里

    他在这里多久,刚才的事情,他看到了么。

    梅久原本慵懒的姿势瞬间站立绷直,仿佛在烈日炎炎站军姿。

    她刚调整好情绪,再抬眼看过去

    二楼的窗户已经关上了。

    这头箫彻右手执扇,扇柄在左手上一颠一颠,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兴趣正浓。

    咣当一下,傅砚辞却是起身将窗户给关上了。

    “我还没看够”

    傅砚辞声音冰冷,“你若是闲来无事,可以看你楼里的花魁。”

    箫彻笑道“那怎么一样,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可家花若是好看,谁还跑外面采野花呢。”

    他说着要弯腰去开窗,被傅砚辞拦了下来,“说正事。”

    箫彻气笑了,本想说刚才干嘛来着。

    不过想到方才的美景美人,他这窗户一角正好可以欣赏边墙的黄木香,一片一片艳丽非常,可方才美人一席男装,站在黄木香下,都人比花娇。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傅砚辞,想到京中对此人的评价,文武双全,英勇果敢,不近女色。

    看来不是不近女色,是对女色的要求格外的高。

    怪不得能得了公主的青睐,想要召其为驸马。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傅砚辞垂眸,言简意赅,“西北军的兵器,被掉了包。”

    箫彻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什么”

    傅砚辞思索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指敲着桌面,此时也不例外。

    “消息没封住,军中我留的人上了京,我相信不是空穴来风。”

    箫彻眉头紧皱,他母族在西北军担任要职,西北军若是不好,他的外祖家也落不了好。

    他沉吟片刻,“调换兵器,不可能在西北调换,极有可能在京中就掉包了,那么兵器肯定还在京中”

    他想到傅砚辞无事不登三宝殿,眸光一闪看向傅砚辞,“黑市”

    傅砚辞见他想到了,径自起身,“此事你出面更稳妥。”

    箫彻点头,也跟着起身,转身在抽屉里拿出了两张面具,递过来一个。

    “那就走吧。”

    傅砚辞抬手接过,箫彻刚要出门,外面有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点了点箭头,“趁着消息还没放出,将生丝价格再压低,去云来楼能吃多少吃多少。”

    傅砚辞抬眸看了过来,箫彻笑了笑,解释道“往年生丝价高,从南边运到京中,供不应求。”

    “今年南边有个有野心的邱明,将南面产出的第一批给垄断了,运到了京中,可京中还没变暖,所以暂时脱不了手。而且还有消息今年生丝高产,还有大量的生丝要运往京城”

    “所以他手中的生丝就更难脱手了,别人知道这个消息也在观望,生意么,高价时趋之若鹜,低谷时无人问津,所以他此时急得如热锅的蚂蚁,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南边运往京中生丝的船翻了。”

    傅砚辞与箫彻两个人并行下楼,听到这,他停顿了一瞬。

    聪明的人,说话往往只用探个口风,就能想到下一步。

    囤积居奇,低买高卖,从来都是商人牟利的不二法门。

    傅砚辞想了想,“来云楼”

    箫彻点头,“来运楼也是我的产业,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的货,于是想了个法子,在来运楼挂干股,可以按照比例认筹。”

    傅砚辞不由得再次高看了箫彻一眼。

    生丝也好,旁的也罢,实物保管不当,总是会发霉遇水,到时候反而折本。

    可将份额变成干股,并不用真购入实物,只一倒卖,过一手,钱就到了自己的口袋。

    与其说是倒卖生丝,不如说是凭借旁人不知道的垄断的消息时间差,将钱给拢到了手。

    傅砚辞笑了笑,“你吃不下,我胃口甚好。”

    箫彻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个人下了楼,带上了面具,便去了黑市。

    黑市虽在京中,东西种类繁多,什么古玩字画,违禁书籍,违禁药品五石散,什么式样兵器

    应有尽有。

    梅久在黑市上转了转,也买了面具遮了面。

    她从傅砚辞手中拿的二百两银子,还剩下一百五十两。

    想她一个现代社畜,穿到古代还是卖身为奴

    并不是她想丢穿越人的脸,只是在现代她也不过是生在小康之家,本本分分地按部就班上学,大学毕业后就业,累死累活要忍受各种奇葩。

    一个月到手也就千把块的工资。

    而她的同学,父母经商衣食无忧,随随便便创业,父母就能拿出几百万给她试错。

    所以她在现代也不是马云,到了古代也没妄想自己能一步登天。

    她卖身侯府才不过两的银子,一百五十两的银子在她手里,不是个小数目了。

    她想要在黑市寻找个商机,以小博大,将这银子花在刀刃上。

    她认真地逛着,正思索着,就被人自后背撞了一下。

    “哦呀,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