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点头,“问。”

    “孙儿曾听说,想当年您进京不习惯,多年不曾出府”

    傅砚辞颇为小心打量着她,斟酌着词缓慢地问了出来。

    饶是过了几十年,老夫人仍旧臊得满脸通红。

    那哪里是不习惯啊,是相当丢脸

    简直是山鸡进了凤凰窝,手脚都没地方搁。

    说话是带着土腥味儿的方言,品茗如牛饮,出去吃席顺手啃了个肘子,等丫鬟托着托盘盛着碗口大的小金盆儿给她净手她端起来仰头就是一口,还道挺甜

    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汤匙碰碗的声音,大伙儿齐齐转头看着她,惊掉了手中的勺。

    仿佛在看街上耍戏的猴儿

    脸色也是五彩斑斓,有的嘴巴鼓鼓的忍笑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回来后才知闹了笑话。她内心也很委屈,那吃席吃席,上了肘子不吃光看

    “吃相不文雅,啃了一只肘子闹了次笑话,后来吃席要么是席上再没了肘子,要么是我刚上桌还没等开口,只一转头,桌上一群人一脸为难,齐齐撸着袖子闷头啃肘子然后齐齐仰头灌洗手水”

    “我看她们也挺难的,我待得也不自在,回来生了几天闷气,

    你祖父不知怎么知道了,打那以后邀约的帖子他先过一遍,再给我。最后让我挑顺眼的顺心的,相熟的几户人家来往就是,后来等他没了真心待我的也就是这几家。你是要问这个”

    这么丢脸的事隔了这么多年,人都快入土了,还要刨根问底的问

    傅砚辞摇头,“孙儿只是好奇,当初郑侍郎夫人似乎并不想将容音嫁给我,您出门时祖父与您说了一句话,您去了,回来了就成了。”

    “孙儿是想问,祖父说了什么”

    傅砚辞黝黑的双眸看了过来

    他模样长得不像老侯爷,可这气势着实是得了真传,简直如出一辙。

    令人莫名紧张打怵。

    老夫人身为侯府老封君,已经养尊处优了多年。

    唯一能触她内心深处软肉的,便是老侯爷。

    此时,她想到那人握着拐杖手紧了紧,垂下了头。

    右脚抬起脚跟儿,脚尖无意识地辗着地。

    年轻当姑娘时羞涩的习惯,不自觉地露了出来

    傅砚辞瞥了一眼,没说话。

    老夫人才辗了两下,顿觉不对,赶忙压下了脚跟,杵了下拐杖。

    “他说他说不必怕,他在男人堆里是老几,我在女人堆里就是老几。

    能给我掉脸子的,京中一只手都能数着个儿,也都在皇笼子里。轻易不会出来下我的脸面,让我不要怕。

    要是真委屈了,回来跟他说”

    从结果上看,傅砚辞当然知道娶郑容音这件事,最后办成了。

    只是细节还是第一次听说。

    想到祖父,他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祖母去了礼部侍郎府,与侍郎夫人说什么了”

    说到这儿,老夫人有些得意,面上带了狡黠,头都仰得高高的,“我说,朝堂之事男人说了算,定亲的事归女人管。

    我今日是陪着笑脸,客客气气地来求,我若是不行,明早登门来的就是我家侯爷和他身后的骁勇军了。”

    傅砚辞

    带着军队上门,血洗侍郎府么

    这亲没结成仇也是稀奇了。

    当年亲事有许多内情已不能为外人道。他看了看祖母和父亲,索性换了个方向,将话摊开来讲。

    “祖母可有想过,当年定国公执意要将嫡长女嫁我,我若不娶容音,结果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