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杏花公园玩了一下午,黄昏时候准备回去。
顾小曼对闵学东道“闵叔,明天我要送我哥回家,明早我去你家里接我哥。这两天麻烦你了。”
闵学东点头“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他看得出来,谢云舟和许砚秋对于送顾景元回去的事情都跃跃欲试。
闵学东一句话压住了谢云舟和许砚秋可能会出现的争端。
顾小曼虱多不痒债多不愁“闵叔,等天冷了,我给你做双棉鞋。”
闵学东笑起来“那好呢,我哥天天笑话我是个老光棍。明儿我得告诉他,虽然我是个老光棍,我也有侄女孝敬。”
顾小曼也笑起来“闵叔,你还年轻着呢。”
在她的概念里,二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哪里就能称得上老光棍了。
“云舟,你带小曼回去。砚秋,你回学校去吧,今晚我照顾景元。”
几人都很听话地根据闵学东的安排各自离去。
到了车站里,闵学东先带着顾景元离去,然后是谢云舟和顾小曼。
顾小曼对许砚秋道“砚秋,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家里的”
许砚秋摇摇头“没有,你路上小心些。”
顾小曼对他挥挥手“记着我的话,在学校里好好表现”
许砚秋笑了笑“好,我知道了顾老师。”
这是他和冯裕安以前的玩笑称呼。
顾小曼咧嘴笑“真乖,我上车了,得空我们再聚。”
许砚秋看着车越走越远,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怔。
他心里一股无力感涌起,以前在农村,他能帮她打猪草、帮她挑散煤,到了大城市,他帮不上她任何忙,他只能一次次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许砚秋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
一直以来,他故意忽略一个问题。父亲告诉过他,容貌出色的女人,需要找个好家世的对象,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辱。
许砚秋知道,谢云舟比他优秀,比他家世好。冯裕安曾经跟他说过,对顾小曼来说,谢家是更好的选择。
许砚秋心里仿佛被刀割一样难受,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他现在处境一样,进退不得。他以前会想尽办法靠近她,而现在,他不知道要不要靠近她。
靠近她,会给她带来麻烦,让她不高兴。主动远离,就会像现在一样,心如刀割。
她把他当兄弟、当学生、当小孩,就是从来没当异性。
许砚秋的鼻头开始发酸,他忽然能理解那年那个跳大涧沟的傻子。他不是傻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现实。
现实往往都是会让人痛的。
许砚秋又想起顾小曼的话,人生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能根据世事变化随时调整自己。
以后会怎么样呢谢云舟可靠吗谢家会不会看轻她呢
许砚秋一想到顾小曼将来会跟别人组成一个家庭,他觉得呼吸都变得难受起来。
汽车来了,许砚秋没有上车。他一个人沿着马路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看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落日黄昏。
他想起小时候,那时候顾景元还没聋,他带着妹妹和顾家兄妹一起在大门口玩。
那时候顾二婶还在世,她和母亲一起坐在门口聊天、做针线活儿。
时间真快啊,顾二婶已经去世两年半,他居然也上了大学。
他知道,如果不是顾小曼,他是上不了大学的。如果顾二婶在世,肯定是希望女儿能挑个好人家的吧。
他又想起顾二叔的话,我女儿辛辛苦苦教你儿子读书,最后还要把自己赔进去
许砚秋的心里涌起一阵愧疚,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卑劣小人,算计她的人生。
他走得很慢,街头人很多,没有人会注意到路边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正伤心欲绝。
也不知走了多久,许砚秋感觉到脸上似乎有泪水流下来。
他怕人家看到,急忙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
短短几里路,许砚秋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半辈子。等到学校门口时,他仿佛刚刚经历过酷刑一般。
他走不动了,在学校门口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安静地坐在那里。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许小秋许小秋”
许砚秋一抬头,看到了冯裕安。
冯裕安一边哈哈笑一边往这边跑“你小子跑哪里去了”
许砚秋听到冯裕安爽朗的笑声,心里的那股郁气消失一大半,他对着冯裕安笑起来“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
冯裕安呸一声“你才不会想我,你肯定想顾小曼呢。”
许砚秋的笑容淡了一些,他嘴巴动了动之后道“小安子,以后别跟我开这个玩笑了。”
冯裕安哎呦一声“怎么了,又受伤了”
许砚秋答非所问“景元来了。”
冯裕安嚯一声“怎么样怎么样去过医院没”
许砚秋实话实说。
冯裕安先是叹口气“希望能有效果,这孩子命真苦。”
说完,他想起个问题“他怎么来的啊你回新安了”
许砚秋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他淡漠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淡淡哀伤。
“云舟和小曼回去的。”
冯裕安的笑容就这样卡在脸上,片刻后他也一屁股坐在许砚秋身边。
“小秋啊,你放弃吧。”
一年多以前,冯裕安说这话时,许砚秋很倔强地回了一句,我不
几个月以前,许德贵也跟儿子说过这话,许砚秋当时也是很倔强地回了一句,我不
这一次冯裕安又说这句话,许砚秋一言不发。
冯裕安继续拿刀割他的心“你想啊,这么远的路,她跟谢师兄一起回去,两个人一路上一直待在一起。哦,他们那天回去,几点的火车”
许砚秋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冯裕安一问,他的心更加难受了。
“闵叔说是晚上七点。”
冯裕安笑了一声“那到新安的时候肯定是半夜三更,没有去龙湖镇的车。小秋,小曼去谢师兄家里过夜了。而且,一路上流氓混混那么多,谢师兄必定是寸步不离她身边。”
许砚秋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冯裕安一刀比一刀狠“小秋,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找谢师兄陪她,你懂这中间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