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控制人已经确定是自杀了，他既不是嫌疑犯也不是凶手，扣起来等着他投诉吗”
“那咋办”沈杰没招了，“不能审，不能扣，光聊肯定不行啊”
臧野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你先忙你的吧，这事你不用管了，先晾晾他，对了，你看到赵宇了吗”
“又去江边了吧，刚才看见他在群里说话呢。”
臧野掏出手机打电话，刚响一声赵宇那面就接起来了，“喂，老大你收到消息啦怎么比我知道的还快”
臧野皱眉“什么消息”
“另一个死者啊，刚捞上来，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那尽快弄回来吧，”臧野吩咐道“等安排完，你开车去许勇辉老家一趟，查查这人跟郭亮的关系到底怎么样郭亮把店卖了以后，他是不是回老家了，怎么两个月前又来了林江你把他的事都打听清楚了，随时跟我汇报。”
“好”赵宇答应。
“我看他身份证上显示在定原，来回估计得开六七个小时的车，你找两个人跟你一起，路上换着开，到了告诉我一声。”
“明白，那我先回局里换个大车。”
“嗯，路上小心点。”臧野嘱咐。
打完电话，他才要转身上楼等领导，刚才宋局给他发消息，说他马上回来，让臧野先去办公室等他，顺便给他泡杯花茶。
“哎，你还没走”臧野一抬头见沈杰还在角落垃圾桶那抽烟。
“等你呢，”沈杰按灭烟头，“你是发现什么了吗为什么大动干戈让赵宇去许勇辉老家啊”
“也不算发现，就是感觉郭亮态度有点怪，”臧野摩挲着下巴，斟酌着道“按理说他老婆出轨，找的男人还是他的好朋友，这可比找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严重多了，但这个郭亮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甚至提起许勇辉这个人时，叫的还是比较亲昵的称呼，这不太合常理。”
“没准他就是脾气好，心胸宽广呢，我看他长得挺老实的。”沈杰故意道。
臧野摇摇头，“郭亮平时打她老婆，脾气肯定跟好不沾边，恃强凌弱，这样的人也善良不到哪去，而且他竟然说从来没因为出轨的事打过他老婆，我能感觉出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有底气，应该是没撒谎。”
“你的意思是”
“他好像并不介意老婆出轨的事，”臧野锋利的眉毛缓缓皱起，“可他却舍得将唯一赚钱的店铺卖掉给小舅子换车，这行为太矛盾了。”
沈杰恍然大悟“我就说这人古怪，原来是这样。”
“总之先打听着，许勇辉这个人太独了，无父无母，这些年一直跟郭亮经营小吃店，店卖了后从他乘车记录上看，应该是回了老家，但两个月前又来了林江，刚开始就住在郭亮家，后来才搬出去的郭亮白天跑车，他就在他家里待着，感觉他跟吴月娇不出点事都对不住这么好的独处条件。”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什么情况”
臧野摇摇头，郭亮嘴里没一句实话，从他那肯定问不出啥，不如直接查许勇辉那边。
“不管了，到时看赵宇那怎么说吧，”臧野拍了沈杰肩膀一下，“你也去忙吧，我上楼一趟。”
臧野从上衣兜里翻出把不常用的钥匙，在宋局办公室门口捣鼓了一会，成功把门打开了。
路过的侦查员一脸见怪不怪地跟他打招呼，显然对自家队长随便进出局长办公室已经习惯了。
花茶刚泡好，宋局风尘仆仆拎着包就进门了。
臧野连忙将杯子递过去，同时熟练地接过领导的包放在架子上。
宋局吹着热气喝了口茶，这才长舒一口气，问道“你真想将227碎尸案彻底翻出来”
臧野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对面，斩钉截铁道“是。”
“我不同意。 ”宋局放下杯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跟我说实话，如果现在省厅和我都给你放权，你能确定百分百将这个案子侦破吗”
“不能。”臧野老实回答。
“那就不行。”宋局肯定道。
“宋局”臧野往前走到办公桌旁，俯下身手拄在桌子上，“可如果现在放弃，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这个案子早晚都得翻出来，现在跟以后又有什么区别”
“你问我”宋局眼睛一瞪，斥道“有什么区别你不知道么你明知道在案子没有确凿线索的情况下将案子翻出来，市局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压力，你还坚持这样做小野，我就问你一句，你现在公私还能分得清吗”
刚才还祥和一片的气氛瞬间风云突变，师徒两人一坐一站，隔着偌大的办公桌对视，两双一样善于洞察人心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好像要透过黑沉沉的瞳孔看进彼此心里去。
良久，臧野率先收回视线，他大喇喇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将手臂放到桌面上，轻轻道“我能，师父，我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
“哼”宋局显然不吃他这套，“知道就好，你的提议先放放吧，上午我跟省厅那面提了一嘴，老顾也觉得现在就翻出来为时尚早，局里每天那么多人来来去去不是在闲溜达，说句不好听的，但凡奔走在一线的警察，哪个不是拿命在熬，好钢要使在刀刃上。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但做咱们这样的工作，有时候就要接受现实，不是你努力了坚持了就一定有好结果，接受失败和挫折也是必修课题之一。
况且，没被侦破的大案重案不只这一起，对我们来说，那些暂时被存放的卷宗也不只是一箱箱文件，那是无数个被害者最宝贵的生命，他们的家属不会忘，我们这些刑警们更不会忘，你明白吗”
臧野终于忍不住再次站起来，他脸部的肌肉绷得极紧，眼神里有无法被撼动的坚定，他十分端正地冲宋局敬了个礼，语气铿锵道“明白”
臧野从楼上下来，循着泡面味来到刑侦的大办公室，刚刚闲下来的郑飞和好几个组员正在大口吸溜泡面，臧野这时才想起来他还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