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跟着阿桑来到县衙前院,周仓、裴元绍二人牵着三匹马连忙迎了上来,他俩在此等候多时。
“司马”二人齐齐拱手一礼。
赵云微微点头,接过白马马缰道“走吧”
出县衙后,阿桑在前引路,赵云三人并未乘马,而是牵马跟在其后。
青砖铺砌的大街上,人很少每个人行色匆匆,可能还未从大战的紧张气氛中走出来。
大约两刻钟后,阿桑领着赵云三人,来到城西一棵巨大的槐树下,紧挨着槐树的是一排排环境清幽的小院,一直向北延伸。
“赵司马,到了”阿桑对赵云躬身道。
想着心事的赵云,似乎没有听到,还牵着马儿迈步。
“司马”
从县衙出来,周仓就发现自家司马心不在焉的,好似在想些什么
“嗯”
赵云听到周仓的唤声,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瘦小的阿桑道“到了吗”
阿桑连忙点头,目光投向已经走过的院门。
循着阿桑目光看去,那是一处闭着门扉的院落,赵云放下心事,将手中马缰递给周仓,快步向院门走去,离家一晃近四个月,他早就想家里人了
这一刻的他,也相当于是衣锦还乡;从无名少年,变成了可将兵千人的司马,也算小有成就
“笃笃”
难掩心中欢喜,赵云抓住门扉上的铜环,用力叩击。
“谁啊来了来了”
院内传出熟悉且带有恼怒的女声,这是妹妹赵雨的声音
赵云这才发现门板上,留下了几个深印,难怪妹妹都恼火了
“吱呀”一声,门扉打开,一脸怒色的赵雨探出脑袋瓜,刚要骂人,整个人却呆住了眼前这一身黑甲,面目俊美,身材高俊,背系赤色披风,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居然是她天天都念着的阿兄
看到妹妹,赵云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道“小妹这是不认识阿兄了吗”
“阿兄”
回过神来的赵雨,一甩门扉,飞扑向赵云,死死抱住赵云凝咽道“小雨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兄了呢阿兄我们都好担心你”
赵云摸了摸妹妹的脑瓜,宠溺道“阿兄这不是回来了吗”
听到院门处的声音,屋里的赵慎抱着孙儿赵旭走了出来,见到是心中天天担惊受怕的小儿子,赵慎虎目中噙着泪花,赵云勇战黄巾的事迹如今已传遍常山,赵慎很欣慰,儿子有出息了,年纪轻轻就做了司马可更多的是担心,赵家祖上数代从戎,赵慎深知战场的残酷,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魂灭。
作为一个父亲,固然希望子孙光耀门楣,但更多的是希望儿孙平安、康健。
而小孩儿往往健忘,小赵旭在祖父怀中,好奇的打量着赵云,在努力的回想这熟悉的陌生人是谁
看到父亲赵慎,赵云安抚好妹妹,快步到父亲面前,嘭的一声,双膝跪地,拜道“孩儿拜见阿父”
“周仓裴元绍,拜见赵翁”
周仓、裴元绍二人见这独臂大汉是赵云父亲,两人连忙上前拜倒。
翁,在这时代属于对长者的尊称,比如父亲可以称阿翁
二人称赵慎赵翁,也就相当于叫赵伯父的意思
“起来吧”
赵慎将怀中孙儿赵旭放下,伸出独臂扶起赵云,又连忙将赵云身后拜倒的周仓、裴元绍托起,和蔼道“都先进屋吧”
赵慎断臂前,乃是边军勇悍之士,一见牛高马大、满身精悍的周仓、裴元绍二人,心中暗赞虎狼之士也
这里是一个独立的两进院落,进入大门是一堵颇有气势的影壁,绕过影壁便是前院,院里绽放着不知名的花卉,香气馥郁;一条青砖铺砌的小路,一直延伸至数丈外的堂屋。
看到这陌生的新家,赵云颇为满意,比丰亭破旧的老宅好了数倍,他很疑惑,紧巴巴的家里,应该买不起这样的宅子吧
身侧的父亲好似知道赵云心中所想,解释道“这是屈县君对我们的厚爱”
屈平
赵云心中明了,看来他欠屈平一个不小的人情。
之前内心对屈平那一丝不快,也淡化不少
堂屋里,各自落座后,周仓、裴元绍二人显得很拘谨,特别是平时咋咋呼呼裴元绍,成了个安静的胖子。
赵雨开心的给大家奉上凉茶,又欢快的去了厨房,帮着大嫂黄氏准备晚宴。
看着忙前忙后的妹妹,赵云会心一笑,回家真好
赵云与父亲数月未见,二人话题很多,父子俩聊的热火朝天,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屋内变得昏暗。
赵慎对周、裴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点亮油盏。
这时,赵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父亲问道“大兄什么时候也加入了官军”
今日,真定城南门,就是他大兄赵风职守。
几个月前,赵云南下寻兄,在半路遇到大兄赵风,当时赵云说要去参军,赵风还阻止他,说参军太危险
让赵云没想到是,几个月不见,他兄长赵风也加入了官军。
“阿母要阿父当将军”
又跑到赵慎怀里的赵旭闻言,奶声奶气道“阿母还说,阿父没出息,比不上二郎”
赵慎面色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赵云面色微愣,显得有些尴尬
这也让赵云明白,攀比心理,似乎是女人的标配
大嫂也不例外
坐在一侧的周仓、裴元绍二人闷声灌着身前案几上的茶水,好似喝出了酒的味道。
不久后,下值的赵风回来了,人未至声先至,只听赵风哈哈大笑道“二郎,你可回来了大兄天天听你破贼的事迹,当真是大快人心”
听到大兄的声音,赵云向外望去,站了起来,快步向外迎去
堂里的周仓、裴元绍二人也站起身来,特别是裴元绍,满脸通红,埋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今日中午在城外,他可是扬言要剐了赵风老二呢
“子龙不应该是赵司马”
“二郎”
“赵司马”
堂屋外,赵风身后跟着八个年轻少年,个个面露喜色,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
他们都是赵云的发小,从小玩泥巴打架,一个不落。
“阿骆、阿兰、阿平、贵娃”赵云非常激动,这八人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大兄”赵云快步上前对着兄长躬身一礼,兄弟之间讲究兄友弟恭,赵云身为弟弟,理应向兄长行礼
“好兄弟”赵风连忙托起赵云,开心的来了一个熊抱。
过了一会儿,兄弟二人松开,赵云又挨着挨着和自己那八个发小抱了一下。
“二郎俺们听说你在南边打黄巾贼的事迹,俺们也参军了以后跟着你打黄巾贼”阿骆叫黄骆是赵风的小舅子,但他和赵云更亲。
“是啊以后跟着二郎建功立业,当将军”
“跟着二郎就像以前俺们揍褚河那样揍黄巾贼”
八个发小围着赵云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
在吵杂的声音中,赵雨从厨房里跑了过来,推开围在赵云身边的八个人,双手叉腰,杏眼圆睁道“你们就不能让我阿兄歇一下一直问个没完没了的特别是你阿骆,声音最大你阿姐叫你去帮忙还有你阿象,一直叫什么叫不觉得很吵吗还有你你你你们几个都给我去灶房帮忙”
“小雨,没听过君子远离庖厨乎”
小妹居然叫自己去厨房帮忙,堂兄赵象马上反驳。
“就是,君子远庖厨”另外被赵雨点名的三人,连忙附和。
赵雨闻言,盯着四人看了一圈,撇了撇嘴道“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你们有君子之气啊”
“你”几人急了,俺们不是君子,难道是小人不成
“你什么你,叫你们去,就给我去再不去,信不信”赵雨柳眉一竖,精致的脸庞一脸戏谑的看着几人,粉拳紧握。
完了
这小祖宗又想揍人几人咕溜一声,跑去厨房,赵象对已经进了厨房的黄骆喊道“阿骆,我们来帮你”
“雨儿”堂屋里的赵慎忍不住呵斥道“都快成大姑娘了,还像个野小子,成何体统”
“就是,以后都没人敢娶你”大兄赵风还不忘补刀。
“哼我还不嫁呢”
赵雨不敢跟父亲顶嘴,但对平时宠爱自己的大兄才不怕。
顶了赵风一句,赵雨便气鼓鼓的去了厨房,心中发誓我赵雨,要嫁也嫁大英雄只能比阿兄差一点的男儿
在她心中,赵云就是最完美的。
没过一会儿,晚宴已经弄好。
一盘一盘菜肴上来,赵风搬出家里的好酒,热闹非凡的酒宴开始了
喧嚣的酒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赵云那八个幼时玩伴直接被周仓、裴元绍二人干趴下了
裴元绍这家伙自来熟,和这八人也称兄道弟了起来
此刻,赵云也喝得酩酊大醉,在赵雨一脸埋怨中,被扶进了一间房里。
替赵云擦脸洗脚后,赵雨气呼呼道“以后谁敢让我阿兄喝酒,我揍死他哼”
晨光划破黑暗,雄鸡叫醒红日
赵风已去轮值,赵雨和阿嫂黄氏正在打扫满是酒味的堂屋。
赵云三人,脑袋都还有些晕乎乎的,阿嫂黄氏连忙送来朝食。
吃完朝食,告之父亲一声,赵云领着周仓、裴元绍二人出了门
很快,三人就来到真定城内西南角的军营,里面传出震天的晨操声
军营门口,一身戎装的赵云三人,被一队持戈士兵拦下
“大胆可知我家司马是谁”裴元绍高声呵斥瞎眼的混蛋,竟敢拦名震常山的赵子龙
看着满脸凶悍之气的裴元绍,持戈士兵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不过想到治军严明的县君,其中一人挺了挺胸膛,义正言辞道“没有县君命令,谁也不能进”
县君屈平
没想到屈平治军如此严格赵云心头暗赞一声
而且,他也没必要和一队奉命行事的士兵过不去,开口道“速去禀报屈县君,就说赵云求见”
他就是咱们真定的赵子龙
一众持戈士兵心头一愣,如雷贯耳的赵子龙,居然如此年轻,如此俊美在他们想象中赵子龙应该是一个身高数丈,拥有三头六臂,凶悍无比的人才对啊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赵子龙战无不胜的战绩嘛
不过,当目光转向赵云身后凶神恶煞的一黑一胖时,哪敢小觑赵云半分
不由得肃然起敬道“子龙将军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报”
在常山传言中,都称赵云为子龙将军,而这难免有夸大的成分,赵云如今只能算半个将军。
少时,军营里疾步走来一名披甲儒将,待走近面前,并不是屈平,而是平棘令沮授
见是沮授,赵云释然,原来沮授才是这支新军临危受命的主将,暗自感叹道也只有沮公与才能用一万临时组建新兵,挡住数万黄巾贼猛攻
由此可见沮授之能
赵云又暗赞道,不愧是名留青史的沮公与啊
沮授看到赵云,快步上前,拱手一引道“赵司马,里边请”
“县君请”赵云拱手回礼。
进入大营校场,数千士兵正在晨操,校场之上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隐隐已有精兵之象
赵云心中羡慕不已,这要是自己的兵那该多好
这时,沮授告诉赵云,曹性百余人被安置在营东,赵云遂让周仓、裴元绍二人去寻。
赵云来此就是看他麾下骑兵,这是他手上唯一的兵马,也是他数月搏杀积攒的实力
沮授将赵云请入校场正北的营房内,这是沮授聚将议事的地方,里面陈设庄严肃穆,正上方挂着一幅简易的舆图。
进入营房坐定后,自有士兵奉上茶水,呷了一口凉茶,沮授看向赵云道“当下黄巾贼四散于野,赵司马可有除贼之策”
如今,张宝虽死,但常山境内数量庞大的黄巾贼却并未消亡,这些黄巾贼分散在常山北部各地,这对常山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毒瘤。
也是常山官员心头大患,不得不除啊
可是常山北部多山,西面又紧挨着茫茫群山太行山脉,这些黄巾贼往老林子一钻,据险而守,想要将其剿灭,绝非一朝一夕之事,纵使沮授这样的智谋过人之辈,也呼之奈何
而赵云留在常山,就是为了解决如附骨之疽的黄巾贼
沮授问起如何除贼,赵云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