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常山郡,真定城。
经过半个多月的跋山涉水,郭图这个坑逼沿着井陉古道,终于到了常山郡治所真定城外。
“呼”
瘦了一大圈的郭图,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从太原到常山,一路翻山越岭,可把他折磨惨了,途中不仅遇到贼匪劫道,还遇到了豺狼虎豹,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啊
“横威,幸好有你啊”
郭图撩了撩鸡窝头,看向身旁蓬头垢面的吕横威,感慨万千。
“蒋奇那个混账,待我回到邺城,定要告他通敌”
如今,井陉古道上各处关隘一直由冀州把控着,郭图本来以为踏入井陉就是自己人了,可是驻守在井陉古道西段,紧挨太原郡的故关守将蒋奇,跟本不鸟叫关的郭图。
蒋奇不开关门,郭图又飞不过去,怎么办呢
只能绕呗
于是,郭图和吕横威钻进了太行山老林子里,吃尽了苦头,这让郭图对蒋奇恨得咬牙切齿。
“军师,先入城吧”
吕横威感觉跟着郭图,实在是太倒霉了,要不是念在郭图哀求赵云放他的份上,他早就不管郭图了。
“对,先入城”
吕横威蓬头垢面,郭图更狼狈,头顶鸡窝,衣衫褴褛,肩上挎着一个干瘪的包裹,比难民还难民。
最滑稽的是,郭图原本嘴上两撇鼠尾胡子,现在只剩一撇,看着非常滑稽可笑。
“站住”
叫花子模样的郭图二人,刚到城门前,就被两名持刀兵卒拦住了。
郭图一怔,看着旁边那些随意进城的人,顿时大怒。
狗日的,本军师怎么走到哪,都有人拦路
“他们可以进城,凭什么拦我们”吕横威也怒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老子好歹也是冀州大将。
“是啊,凭什么”
郭图抖着一撇鼠尾胡子,要不是怕这副模样丢人,他都要亮出军师的身份,吓死你个不长眼的。
“凭什么”
一名兵卒上下打量着郭图,一脸肯定道“俺看你贼眉鼠眼的,像个贼”
贼眉鼠眼
郭图怒睁着眼,本军师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你竟然说本军师贼眉鼠眼
“竖子,你说甚”吕横威撩起成条的袖口,就要揍人。
“果真是贼人”
一见高壮的吕横威要动手,两名兵卒举刀相向。
“喝啊”
吕横威怒喝一声,避开砍来的长刀,双拳挥出,两名兵卒正中面门,被打得昏死过去。
郭图刚感觉出了口恶气,城门内涌出一队兵卒,很快将郭、吕二人围住,周围也有一群驻足看戏的百姓。
“误会”
郭图心头一颤,这些人要是一拥而上,本军师哪里遭得住
吕横威愤愤难平道“军师,亮出身份吧”
郭图背靠吕横威,低声道“你不嫌丢人啊”
“唉”
吕横威暗自叹息,堂堂冀州军师和冀州大将,与街角乞儿一副模样,亮出身份确实够丢人。
最主要是亮出身份,还不一定有人信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何人闹事”
城门洞内走出来一名威武雄壮的将领,语气浑厚。
郭图寻声望去,感觉非常眼熟,脑中不禁浮现赵云的样子,对背靠背的吕横威,低声道“你看这人,咋有点像赵云”
吕横威一愣,瞥向来人,他没有见过赵云,不知赵云长什么样子
围住郭图二人的兵卒分开,赵风走了过来,喝道“何故闹事”
“他们不让我们入城”
郭图脖子一缩,有点害怕;毕竟赵云给他的心理阴影不小,看到一个与赵云有几分相似的人,他也怕
被打晕的两名兵卒,已经被摇醒,赵风问道“为何不让他们入城”
流着鼻血的兵卒,指着郭图恨恨道“将军,这个时节,黑山贼最容易扮成他那样混进城,打探风声”
赵风不禁打量起郭、吕二人,特别是吕横威,长得孔武有力,一脸剽悍确实有点像扮难民入城的贼人,喝道“汝二人何故进城”
郭图招子一溜,马上道“家乡遭了难,入城投亲”
“将军,去年黑山贼细作入城,就是说家乡遭了灾,入城投亲”
另外一名嘴角出血的兵卒,当即说道。
吕横威暗道真晦气,军师找个理由都能与贼人一样。
郭图也傻眼了,本军师随便找个借口,居然是贼人用过的。
“带走”
就在郭图二人愣神间,赵风手一挥,四名兵卒上前制住二人。
吕横威本来想反抗,却被郭图眼神制止了。
毫无悬念,郭、吕二人被押入城中,扔进了大牢。
吕横威扒着牢柱子,对坐在地上的郭图道“军师,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严刑拷打呗”郭图很难受,今年真是干啥,啥不行,又被抓了。
“那军师刚才还不让我反抗”
吕横威急了,我冀州大将居然要被一群小卒子严刑拷打
“刚才若让你打了人,那咱俩只能跑,但咱俩已没有口粮了”
郭图干脆躺下,饥肠辘辘道“而进了牢房,至少还有口吃的”
吕横威顿时满头黑线,不愧是军师,居然打上吃牢饭的主意了
“横威,先休息一下,等下受刑,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郭图捋了捋只剩一撇的鼠尾胡子。
“我有甚说甚”
吕横威一愣,你不是也被抓了吗怎么感觉受刑的人,就我自己似的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来提审二人。
“军师,来人了”
吕横威推了推睡在身边的郭图,从地上爬了起来。
牢门打开,两名带着铁链的狱卒进来,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郭图,对吕横威喝问道“那人怎么回事”
吕横威回首一看,郭图像一条死狗,说道“太累,睡着了”
“起来”
另外一名狱卒,一脚踹向郭图,牢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重重一脚下去,郭图还是不动,狱卒很奇怪,不会死了吧
躬身去探郭图鼻息,有气儿啊抬腿一脚,又踹了下去,郭图还是不动。
“算了,先审他吧”狱卒看向吕横威,说道。
就这样,吕横威被拉出了牢房。
待人走远了,郭图双手不停的搓刚才被狱卒踢两脚那地方,疼得他龇牙咧嘴
“啊”
很快,隔壁牢房传来一声惨叫,郭图瞬间感觉刚才挨那两脚没有那么痛了
“竖子,某乃冀州大将吕横威”
隔壁牢房里,吕横威被绑在有点像十字架的刑具上,两名狱卒正轮流挥鞭,打得吕横威破口大骂。
“还敢冒充冀州大将”
挥鞭的狱卒极为不屑道“老子还是大将文丑呢”
说着,挥鞭的力度又大了一分,打得吕横威惨叫连连。
“竖子,老子真是冀州大将吕横威”吕横威一边惨叫,一边怒骂。
“还敢胡说八道”
另外一名狱卒也生气了,提起一把鞭子,两人一起抽,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啊呃”
吕横威仰天惨叫,带着求饶的语气“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相信我说的呃啊”
“说什么老子都不相信”
两名狱卒,挥鞭猛打,吕横威如果说是普通老百姓,二人还相信,说是冀州大将,打死都不相信
“你们呃啊”吕横威很绝望,惨叫哀嚎不止。
“住手,让我来”
就在这时,牢房外,走来一名衣甲鲜明,却醉醺醺的将领,大喊住手让我来。
就快要痛晕过去的吕横威,一见此人,大呼“淳于将军救命啊”
一听吕横威认识淳于琼,两名狱卒知道摊上事儿了
连忙扔掉手中血淋淋的鞭子,吓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你谁啊”
醉醺醺的淳于琼,打了一个酒嗝,他有个爱好,喝醉了就喜欢抽人,几乎天天都来。
只见,淳于琼拾起刚才狱卒扔地上的鞭子,抬手就打。
“呃啊”
吕横威一边惨叫,一边带着哭腔道“呃啊淳于将军,我是吕呃啊我是吕横威啊”
淳于琼抡着鞭子打了十多下,有点手软了,这才反应过来“吕横威咋感觉有点耳熟”
“淳于将军,你看看我,我真是吕横威啊”
吕横威痛哭流涕,要是再不住手,他堂堂冀州大将,就要这么憋屈地玩完了。
淳于琼醉眼仔细一瞅,还真是吕横威,不解道“横威,你小子咋绑柱子上了”
“淳于将军,救命呐我是郭图”
浑身颤抖的狱卒,正在给吕横威松绑,隔壁牢房传来了郭图欣喜的大呼声。
这一刻,吕横威反应过来,难怪军师之前会给他说等下受刑,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因为军师一早就想到了装死,让他一个人受刑。
很快,郭图、吕横威二人,被淳于琼带入城中大宅。
一番洗漱后,郭图穿上新衣,收拾整齐,对着铜镜赶紧把缺了半撇的鼠尾胡子画上。
一瞬间,“一表人材”的郭军师又回来了
而吕横威比较惨,被狱卒打得浑身是伤,躺在榻上痛呼连连。
“淳于将军,你果然在真定”
大宅里,郭图对主位上的淳于琼很熟络;他之前让吕横威不反抗,就是听闻淳于琼被派来了真定。
而且,他知道淳于琼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喝醉了就喜欢抽牢犯,那么他被抓去牢里,不仅能吃牢饭,还能等到淳于琼来抽人。
淳于琼字仲简,出身颍川淳于世家,与袁绍是好友,曾与曹操、袁绍等人出任汉灵帝设置的西园八校尉之一。
去年,袁绍出逃雒阳不久后,淳于琼也逃出雒阳,前往冀州投奔了袁绍,因其出身不低,又是袁绍小老弟,被袁绍委以重任。
而淳于琼与郭图,也是同乡。
“壶关被夺,某就来了真定”淳于琼提起案牍上的酒,饮了一口。
说起壶关被夺,郭图顿时满肚子委屈,要不是壶关被夺,切断了大谷与冀州的联系,他哪里会这么惨
但想到弄丢壶关的是袁绍外甥高干,到嘴边骂人的话,又噎了回去。
郭图可知道,淳于琼与高干关系不错,骂不得。
不能骂高干,郭图想到了骂另外一个人出气,大骂道
“匹夫颜公骥,不听吾苦劝,执意侯甲水岸伏击赵云,反遭大败,坏主公大计,匹夫耳”
淳于琼与颜良一向不和,听郭图骂颜良,当即倨傲道“当日若非颜公骥与吾相争,赵云小儿早已身死上党”
“淳于将军所言极是,当日若是将军出战,岂容赵云小儿张狂”
郭图连忙附和,两个多月前,颜良与淳于琼相争出兵上党,伏杀赵云,最后颜良胜出,令淳于琼非常不忿。
现在,颜良身死侯甲水,郭图推卸责任,淳于琼则大说风凉话。
说到赵云,郭图陡然想起一件事,对淳于琼喜道“淳于将军,赵云小儿是常山人,今日我在城门见到一个面相与赵云有几分相似的人,会不会和赵云有关系”
淳于琼放下酒坛,大喜道“此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