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以北。
拓跋力微大帐内,他正准备对王庭发起总攻。
而那支令他忌惮的鬼骑,他决定让不知情的窦宾去扛,这样既能削弱没鹿回部,还能借此寻找鬼骑的缺点。
因为,上次死鬼王兄交战时间太短,他根本没有看出鬼骑的破绽,所以这次让窦宾去。
但是,拓跋力微也拿不准赵云派出鬼骑的方位,到底是东面还是西面
若他搞错了,那么他的人很可能遇上鬼骑,到时候又要吃亏,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让窦宾吸引鬼骑的攻击。
“报”
正在拓跋力微思索时,帐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唱报声。
“启禀我王,阿乌万长派卑下来报,约两万汉人步兵,向我方压进”
闻报,拓跋力微并未太过在意,在他想来,阿乌有一万骑兵,想要拖住两万步军,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让阿乌于阳山拖住汉军,待本王解决赵云,再挥军驰援”
报信哨骑一怔,偷偷瞅拓跋力微一眼,弱弱道“阿乌万长已不在阳山”
拓跋力微目光一冷,喝道“不是让他控扼阳山吗他现在在何处”
报信哨骑吓了一跳,硬着头皮回答“广广牧”
“混账”
拓跋力微怒不可遏,阿乌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敢擅自撤兵
而且,汉军都到广牧了才派人禀报,距此地已不足两百里了,怒喝道
“让那混账给本王拦住汉军,若汉军再西进一步,本王必诛其妻儿”
“是”
报信哨骑赶紧应命,逃也似的退出大帐。
对于这个消息,拓跋力微气愤难当,在大帐中一捅乱砸,惊得隔壁帐中伊娄月急忙赶来。
“王儿,怎如此火气”
看着狼藉一片的大帐,伊娄月一脸关切。
拓跋力微抬目看向母亲,冷声道“两万汉军已至广牧”
而伊娄月心中不忧反喜,她觉得这是促成和谈的契机,连忙道
“那赶紧与赵云和谈,休止兵戈”
“和谈”
拓跋力微稍微平息的怒气,一下被点燃了,面露厌恶
“你回来就想着和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儿子”
“从昨天你回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我和谈,你这样会让我反感的”
“昨日,窦宾能看出来,你以为我眼睛瞎了吗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也装作不知,是给你颜面,你知道吗”
“摩敦,请你不要忘记,阿大是死在赵云手里的,是他杀了你的丈夫,你记住了吗”
拓跋力微这番话,就像是野兽在咆哮。
吓得伊娄月不住后退,她没想到一向恭顺的儿子,会如此对她发火。
同时,她也感到羞愧,也许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她羞愧地离开了大帐
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拓跋力微阴沉着脸,对帐外大喝“速请没鹿回大汗”
如今,两万汉军距此已不足两百里,这让拓跋力微急切起来,他深知若是这支汉军与赵云会合了。
那么,他想要诛杀赵云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他必须在那支汉军抵达此地前,解决赵云,不然局势将更加恶劣。
没一会儿,窦宾在亲骑簇拥中来到拓跋力微这边,见大帐内兵卒正在收拾。
窦宾也不点破,施然落坐,看向阴沉着脸的拓跋力微“小王请本汗来此”
拓跋力微目光冷冽,厉声道“没鹿回大汗,我意明日一早,对王庭发起总攻,诛杀赵云”
窦宾面带嘲弄“你母子俩商量好了”
拓跋力微冷冽的目光盯着窦宾,冷冷道“我才是拓跋的王”
“哈哈哈”
窦宾抚掌大笑“这就对了嘛,这才像个男人那么你打算如何进攻别忘了赵云捏着你方几万妇孺”
拓跋力微知道窦宾想说什么,不就是担心他的部众因妻儿在赵云手中捏着,不愿跟随他攻击王庭嘛
拓跋力微冷然道“有一支汉军已至广牧,我会将那些懦夫派去阻击汉军”
窦宾又是大笑,拓跋力微与其祖父拓跋邻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竟想到用这种方式将那群投鼠忌器的部众支开。
这样的话,拓跋力微就能放手攻打王庭。
届时,赵云如果杀了那些妇孺,更将激起部众的复仇之火,如此一来赵云必死无疑。
窦宾大笑“小王之才,本汗不及也”
但是,拓跋力微没有从窦宾那里看出一丝赞美,反而是一种讽刺,似乎是说你的狠辣,我是比不上的
拓跋力微眸子里闪过一道阴狠,这次他不仅要灭了赵云,还要利用鬼骑灭了窦宾。
届时,就用没鹿回部的女人,来抚慰部众的伤痛吧
随后,窦宾返回自己驻军的王庭西面,为明日攻打王庭做准备。
而拓跋力微则以阻击汉军西进为由,派出那些妻儿被赵云控制的骑兵,去广牧方向阻击汉军。
本来这些鲜卑骑兵是不愿意的,因为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妻儿。
毕竟,这是他们无法割舍的亲情。
但是,拓跋力微以赵云释放母阏氏为例,告诉他们赵云是不敢动他们妻儿的,不然赵云怎么会把母阏氏释放
这近两万鲜卑骑兵一想,还真是这样,他们的妻儿可没有母阏氏那样的地位。
既然,赵云把价值最大的母阏氏都释放了,那应该不会伤害他们的妻儿。
于是乎,这近两万鲜卑骑兵领命去广牧拦截汉军。
支开了这些骑兵后,拓跋力微彻底没了肘制,他双拳紧握,切齿自语
“赵云,这次你死定了”
王庭中,赵云查看庭内防御工事后,返回王帐。
还未进入王帐内,门口驻守的斥候对赵云低声禀报。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马上又掠起一道精光。
他迈步走入王帐内,美人芳香消散,胡床空荡,不禁叹息一声。
那傻女人,还是走了
坐在榻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丝失落
也许是他情太多,又或许是他心太贪。
“启禀主公,鲜卑奴大批哨骑向王庭靠近”张烈疾步进入王帐,抱拳禀报。
赵云从里间走出,身上气势一变“传令,胆敢靠近,尽皆诛杀”
没过多久,暮色降临,王帐内变得昏暗起来。
突然,王庭外响起了悠远绵长的号角声。
闻声,赵云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拓跋力微这小崽子,不愧在历史上有那么大的成就,居然学了不少我汉人的东西。
张烈再次疾步入帐,抱拳道“启禀主公,数支奴骑向王庭杀来,是否送他们些人头”
以前,只要有鲜卑骑兵敢向王庭靠近,庭内就会扔出一些人质的人头,进行震慑,使其不敢妄动。
但现在,赵云却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用过的招术,不可能永远管用,打开口子,放他们进来”
“诺”
张烈高声应诺,快步而出。
帐中,赵云脱下战甲,换了一身黑衣,继而拾起配剑白虹,拔出剑锋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他动作轻柔细致,就像父亲抚摸孩子一般。
渐渐地,王庭内响起了兵戈撞击声、惨叫声,以及战马的悲鸣声。
赵云依旧细心地擦拭着剑锋,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随着时间流逝,王庭内厮杀越来越激烈,赵云如旧盘坐于帐中,细心地擦拭剑锋的每一寸。
如镜的锋刃,在油灯下,折射出阴寒的光芒。
帐外,皎月下,模糊的月光中,呈现一道道沟壑,鲜卑骑兵冲入王庭,很多人便马失前蹄,人和马一同栽入沟壑中,接连惊起人马的悲鸣。
见无法奔马,鲜卑骑兵跳下马背,成群结队涌入王庭内。
这时,藏身前方沟壑中的白袍军齐齐端起军弩,箭矢如蝗。
一波弩矢袭去,对于防御装备落后的鲜卑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就算侥幸没死,但也失去了再战能力。
紧接着,鲜卑人开始张弓反击,白袍军挺起骑盾,伏于战壕中。
这一道道沟壑,是赵云在此一个月的杰作,至于劳力,当然是那两三万俘虏。
虽然是一群妇孺,但数量足够庞大,已将整个王庭刨的像棋盘一般,到处都是沟沟坎坎,骑兵一进来,马腿就跑不起来了。
而游牧民族最大的优势在于骑射,现在他们的马骑不了。
鲜卑人下马成为步兵,不论是经验,还是装备,都远远不如白袍军,况且一汉当五胡,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一道道战壕中,下马的鲜卑人被白袍军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激战到午夜,数支下马步战的鲜卑骑兵被杀得崩溃了,一个个亡魂丧胆地向王庭外逃去
拓跋力微得到这个消息,怒气冲冲去了隔壁帐篷。
“王儿,寻摩敦何事”
伊娄月早已睡下,被突然闯进来的拓跋力微吓了一大跳。
“摩敦为何不说,赵云在王庭内布下无数陷阱”
拓跋力微非常生气,明明从那边回来,却不提醒他赵云在王庭内布下了无数陷阱,害得他派去的五千人马折损过半,他真怀疑赵云把他母亲给调换了。
伊娄月显得很无辜,含着泪水,解释道
“我在那边,天天被控制在穹庐内,就算出去也被蒙住了眼睛,虽曾听到庭中吵闹,但我并不知道在干什么”
说完,伊娄月委屈地伏床痛哭。
拓跋力微不愿承认自己错怪了母亲,转身而出。
回到大帐中,拓跋力微怒沉着脸,他从小学习汉人文化,了解不少汉家兵法,今夜他派兵袭击王庭,虽然没想过能轻易攻下王庭,但也是在为明日总攻做铺垫,希望借助今晚的袭击,以此疲惫白袍军,明日一战而定。
但现在,派出的人马折损过半,严重打击了士气,反倒得不偿失了。
“什么人”
就在这时,帐外惊起亲骑的呵斥声,以及拔刀声。
拓跋力微一怔,对帐外道“怎么回事”
“回禀我王,刚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帐外亲骑连忙回禀。
少倾,又有一人禀报道“启禀我王,小人拾得一布条,上面有字”
“还不拿进来”
拓跋力微一脸愠色,居然有人摸入了他上万铁骑之中
帐外亲骑连忙捧着布条入内,拓跋力微接过一看,是几个血字,恨声道
“这个贱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