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贵川在哪住我知道他没走。”
陈极立刻问道,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眼不禁一怔,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陈极在说矿长。
他眼神里露出一丝疑惑,不知道陈极是怎么知道矿长全名的。
不过,四眼还是指了指东边
“你来时看见那栋红砖房没矿长就住那里头。”
“但我劝你不要去惹他。”
随即四眼解释了一下,曾一直随身带着的打手姓唐,涉黑,下手极其狠辣。
昨天已经有矿工去找曾贵川了,但无一例外,都被唐和他的手下打了一顿扔出来。
“我们背地里都喊他唐蝎子。”
四眼忌惮地说道,“他心眼毒的很,只听矿长一人的话。”
陈极心里微动。
唐
或许只是巧合,但也说不准。
陈极暂时将自己的猜测按下,和四眼提起食堂的事。
“她叫阿媚。”四眼说道“她男人在去年一次冒顶时死了,她也没走,就在矿里留了下来。”
之后和刘云峰搞上了。
四眼大概知道阿媚的情况,想了想,做出决定
“我让阿媚宿舍的人都搬出来,然后食堂早上先不开门。阿媚只煮早饭。”
这能大大减少其他人撞鬼的概率。
他将陈极怀里的婴儿抱了过去,小宇也乖乖坐在四眼旁边,似乎与四眼很熟悉。
四眼从抽屉里拿了本书,递给小宇。
是一本儿童读物。
随即,他便招呼着几个大人,走到屋子外头。
“现在到底出现几只鬼了”
四眼扶了扶眼镜,脸被冻的苍白“张向东死的蹊跷,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三只。”
许三道说,“但应该一共有七只。”
他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告诉四眼,并询问起所有死者的信息、日常轨迹。
这三只鬼的出现,似乎会遵循生前的轨迹。
五名矿工全是在井下死的,但不知为何,只有刘云峰和刘二出现在外面。
而失踪的三人,分别为老阳的老婆丽丽,一名打手,还有个运煤的司机。
“”
四眼眉头重重地蹙起,他想了想,说道
“我来安排,尽量让鬼接触不到工人。”
陈极点点头,心里稍安。
三人从四眼这离开,将小宇和婴儿留在了四眼的办公室。
老阳闷闷地说道“下了工再把他们接回去。”
“四眼心善,对孩子好,白天就把小宇他们留在这吧,还能读点书。”
陈极也注意到四眼是个文化人,那童书明显是他为孩子们专门买的。
换岗的钟声敲响了
不知不觉,已过中午。
这意味着陈极二人该跟着老阳下井了。
矿井入口在沱沱山的一片山坡脚下,旁边设了几座破烂的铁皮房,有人在门口看着。
三人来的早,刚好看见上午的矿工排着队,从矿井里头走了出来,脚步声拖沓。
陈极和许三道都不禁沉默了。
这些矿工几乎成了黑人,全身覆盖着煤粉,湿哒哒的解放鞋踩过哪儿,那的白雪就变成了黝黑的泥浆。
陈极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但却能从他们的眼里,读出浓浓的疲惫和麻木。
“这些人就算能活下去,没有矿难、没有鬼不出十年,他们也会因为尘肺病而生不如死。”
许三道在一旁阴郁地说道。
曾贵川当然不会防尘口罩。
天天窝在井下头挖煤,一镐子下去,煤灰全往工人的鼻子、嘴里头钻。
老阳默不作声,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惯。
很快这些人就离开了,而下一班的工人,也逐渐赶来。
陈极在其中看见了潘银、郑金明二人,还有那个被他们当做“点子”的男孩。
领了镐子,三人便下井了。
陈极和许三道无疑是幸运的。
老阳包了一个采煤掌子,已经打好眼、放过炮,棚子也支起来了,他们只用拿着镐子挖煤就行。
几人左拐右拐,井下的布局极其混乱,巷道跟迷宫一样复杂,黑黝黝的,每隔十几米才有个矿灯。
如果这里再多挖几年
陈极很怀疑这座山会不会被掏空。
许三道在兜里翻了一下,拿出个布袋子。
里头是几块衣服撕碎的布条,他拿了两只递给陈极和老阳,示意大家都带上。
“有总比没有好。”
许三道说,捂住口鼻,但依然能隐隐闻见一股特殊的味道是煤尘、汗水,还有隐隐的硝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让人喉咙像烟熏了一般难受。
“阳叔。”陈极瞥了一眼心事重重的老阳,“刘云峰和刘二的尸体是在哪儿被发现的啊”
老阳踩过一片小水坑,指了指前方
“刘云峰是挖煤的时候死的,离我那很近。”
“刘二好像更远一点,在这条巷道的最里头。”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路过了刘云峰死的棚子,陈极不禁心里一震
煤壁上,很明显的凹进去一块人形的痕迹,四周还残留着血迹。
“刘云峰不是被扭断脖子死的吗”
老阳点点头“是,不过当时矿里像瓦斯爆炸一样,冲击波刚好把刘云峰的尸体砸进去了。
据井下的幸存者说,当时情况极其混乱,他们被声音惊到,一回头发现刘云峰的脖子已经被扭断了。”
之后,刘二赶来,所有人四散逃走,冲击波才出现。
刘云峰的尸体如今已经被收走了
三人在此驻足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见到和废料相关的东西。
也就在此刻,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老阳皱紧眉头“前头的掌子都被人包了,你们要开去别处开去”
来者正是潘银三人。
“关你鸟事”郑金明往地上啐了一口,理都不理。
潘银则是持着镐子,上下打量了一圈这处棚子。
后方的男孩有些不安,操着口乡音喏喏道“哥,这儿有人包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被人包”
“那人早死了”
郑金明嘿嘿一笑,手碾过墙上的血迹。
陈极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挖煤,自然只是在装样子。
“你叫什么”
陈极问那个男孩。
立刻,郑、潘二人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表情瞬间冷下去。
“小飞”男孩小心地看着郑金明的脸色,赶紧补充道“郑小飞。”
“郑金明是我哥,潘哥是我老乡。”
这句话就很欲盖弥彰了。
“是吗”
老阳在一旁忽然开口“小飞,你这个年纪不上学,怎么来这了”
小飞愣愣地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郑金明一个眼刀吓得不敢说了。
“我带我弟赚钱,用得着你问吗”郑金明冷笑一声。
而一边的潘银,顶着张憨厚老实的脸,出来打圆场“老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都说了攒够学费之后,就让小飞继续上学了。”
陈极注意到,当听到继续上学的时候,小飞的眼睛亮了亮。
老阳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飞一眼
“赚钱”
“窑里头危险的很,别没赚到钱,再把自己搭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