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风雨更大,外面电闪雷鸣。
啪。
院子里响起一声闷响。
林姗姗惊了一下,从床上爬起,透过 窗户看了看,是丝瓜架倒了。
林姗姗眉头皱起来,丝瓜倒无所谓,她担心的是系在河边的小渔船。
上次大风雨,小渔船飘走,被花二捡到,闹得差点让乔宇送命。
这次风雨也不小,虽然小渔船缆绳加固,心中还是七上八下。
终于,林姗姗一咬牙,穿上水鞋雨衣,拿着手电,冲出门外。
雨点砸在身上,噼里啪啦。
林姗姗摇摇晃晃走到小河边,还好,小渔船在河里飘摇着,很安全。
林姗姗松一口气。
一道闪电划过,不远处小桥上,有道红色身影,林姗姗眼角一瞄,吓了一跳。
接着又是一道闪电,林姗姗看清楚了,虽然雨中披头散发,还是认出是李二丫。
“二丫,你别做傻事。”
林姗姗明白过来,对着李二丫大声呼喊。
可喊声被风雨声掩盖,眼看着李二丫纵身跃进河中。
手电光下,河水翻涌而下,红色身影沉沉浮浮。
很快到了面前不远处,林姗姗甩开碍事的雨衣和水鞋,跃进水中,靠近红色身影。
一把抓住衣服,用力一拉,拉了个空,衣服在手里,人却没了踪影。
十几分钟,风雨中,风华村里响起林姗姗尖锐的声音“李二丫投河啦,李二丫投河啦。”
村子里立即炸开,很多人纷纷冲出家门,打着手电,沿着河岸寻找。
乔宇和夏二愣,还有柳如燕,跌跌撞撞,拿着手电,沿着河岸拼命向下游奔跑
黄皮皮家。
黄皮皮听到叫喊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向前冲了两步,身体虚脱,一下子扑倒在门槛上。
大姐黄良淑听到动静,跑出来,连拖带拽把黄皮皮弄上躺椅。
“二丫,二丫。”
黄皮皮瘫在躺椅上,无力地叫喊着。
“别急,别急,乔宇他们去找了。”黄良淑惊慌地按着黄皮皮的肩膀“全村都出动了,李二丫不会有事。”
“对,李二丫不会有事。”
黄皮皮喃喃念叨着“她那么善良,连一只小鸟都不忍心杀,老天爷不会对她不公的,她会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是的,她会平安的。”
黄良淑拉着弟弟的手,也喃喃自语。
姐弟俩看着门外的大雨,呆愣着,一直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风雨停了下来,阳艳高照。
不仅风华村的人,就连大刘村和沿河附近的村民都一起寻找。
一直找了几十里。
一无所获。
黄皮皮被黄良淑搀扶着,刚走出门,看到门外的一些脚印,眼睛瞪大,嘴唇哆嗦“二丫昨晚来过,她来过。”
一种懊恼悔恨从心头升起,脸色苍白 身体颤抖,仰脸晕了过去。
河岸边,已经让专门打捞的船只开始地毯式搜寻。
这也代表着,没了希望。
河堆上站满了人,李有福脸色阴沉,看着河水,用力抽着烟。
“狗日的。”
乔宇怒吼着冲过去,飞起一脚,把李有福踹得滚下河岸,滚进一片芦苇丛。
“乔宇,你干什么。”
李巧云柳眉倒竖,怒视着乔宇。
“你这女人,也不是好东西。”
乔宇继续怒吼着,冲向李巧玉,挥起一拳。
李巧云可不是吃素的,立即抬腿反击,乔宇被她一个鞭腿甩得滚到一边,身上一片泥污。
“玛德。”
夏二愣和柳如燕见乔宇被打,立即围过去。
乔宇也站起身,三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李巧云。
李巧云心中也是满肚子懊恼,毫不退缩,拉开架势。
“你们干什么”
夏翠莲走过来,大声呵斥,瞪着乔宇“李二丫还没找到,你们还有心事在这胡闹。”
“翠莲姐,李二丫,肯定没了。”
夏二愣闷声说着 ,抹了一下眼泪。
“你他么给我闭嘴。”夏翠莲吼起来“人没找到,就有希望。”
大家一起沉默下来。
希望是渺茫的,一连找了三天,连尸体都没有。
打捞队放弃了寻找,用队长的话说“就算有尸体,也被大雨吃了。”
一个姑娘家,少伤在外,是不准进家门的。
何况连尸体都没有。
李有福家在田野里河坡上挖了个坑,把李二丫的衣服放进去,圆了个坟。
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这几天,黄皮皮一直昏昏沉沉,说着胡话。
黄良淑寸步不离,伺候在一旁。
家里接连出事,让黄良淑廋了一大圈,神情憔悴。
晚饭后,又困又累,就趴在黄皮皮旁边,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夜已深。
一阵凉风吹进屋,黄良淑一惊醒来,床上,黄皮皮不见了。
“皮皮,皮皮。”
黄良淑急忙满村寻找,大家又惊动起来,乔宇恼火地拍着脑门“这个黄皮皮,不会想不开吧。”
乔宇一提醒,很多人蜂蛹着,打着手电,跑向河边。
这时,一阵唢呐声响起。
大家一怔,黄皮皮
唢呐声是从田野里传来,应该是在李二丫坟上。
“大家回去睡吧,让他发泄一下。”
乔宇松一口气,黄皮皮活着就好。
野外,星光点点。
一座新坟边,黄皮皮拿着唢呐,坐在地面上,一边吹着一边看着坟。
二丫,我来了,你不是喜欢听吗,以后我天天过来吹。
再也没有人来打搅我们了。
村子静下来,唢呐声却更显凄凉,穿透夜空,钻进每家每户。
村民们一起没了睡意。
唢呐声太凄惨,凄惨得马晓坐在床上,想起死去的男人,泪水直流。
同样经历的人家,都忍不住悲从中来。
没太大伤心事的人,也觉得心中一阵难过。
就连老光棍李大有都坐起身“狗日的,我听着怎么想哭,半辈子连个媳妇都没有,真对不起爹娘。”
王家唢呐的绝活,百鸟朝凤,三个境界,落凤,是最悲的乐曲。
这一瞬间,黄皮皮把悲凉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种凄凉,似乎贯穿天地,令人闻之伤心欲绝。
这时。
新安县不远的一个县城,人民医院一间特护病房内,一位姑娘猛然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皮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