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
沈榆站在灯下,看着和自己眉眼相似的青年走到面前,呼吸微顿,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刚才拍卖结束之后,江晴婉拉着沈榆走到旁边,低声说“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沈榆那时已经拍下长命锁,正为没人竞拍而感到遗憾,只是点了点头。
江晴婉抿了抿唇,说“其实,那个长命锁,是我爸爸做的。”
沈榆心不在焉,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委婉之处“很巧。”
“他是给他的妹妹做的。”江晴婉看着沈榆的目光有些期待,也有悲伤,“如果长命锁原来的主人是你母亲,那她很可能是我爸爸的妹妹,是我姑姑。”
沈榆猛地抬眼。
后面江晴婉又说了很多。
但落在沈榆耳中,却都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他迟钝地看着江晴婉,眸中闪烁着震惊、茫然和无措。
片刻后,才低声说“可能是神似,我妈妈没说过。”
找了太久,他已经习惯失望,下意识否认。
江晴婉急切地想证明“我哥就在楼下,他和你很像,真的,你和我们做个亲子鉴定好吗说不定呢我们家一直在找姑姑,找了好久好久”
沈榆垂眼,下意识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谢宴州。
谢宴州握着他的手,轻轻扣着他指节,低头在他耳边道“不想我们就回家,我帮你回绝。”
他永远给沈榆拒绝的权利。
沈榆想了想,还是打算见一见江清墨。
被谢宴州拉着手下楼时,沈榆没有太大的实感。
直到站在江清墨面前。
全然不同的气质,但和自己相似的眉眼,莫名的熟悉感,都给沈榆一种强烈的暗示。
这一刻。
沈榆想到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自己看小蝌蚪找妈妈。
看到一群小蝌蚪四处找妈妈的桥段,沈榆也扑进妈妈怀里,奶声奶气地说“找到妈妈了妈妈妈妈”
那时候,妈妈抱着他摇晃,温柔地说“妈妈在。”
小小的沈榆仰头看着妈妈,疑惑眨眼。
过了一会,孩子不安地说“妈妈,水,妈妈眼睛流水了”
彼时他还不会很多词汇量,只是下意识感受到妈妈的悲伤,抱着她的脖子,紧张盯着妈妈的脸。
好久之后,妈妈才抱紧他,低声说“小榆,妈妈也想自己的妈妈了。”
沈榆故作大人地建议“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妈妈我们现在就去外婆家”
妈妈笑着亲亲他的脸“小榆好聪明。”
那时候,沈榆不懂,为什么妈妈明明是在笑,眼泪却流得更多。
后来他终于懂了,却再也没有机会。
上辈子,没有帮母亲找到家人,是沈榆无法释怀的遗憾。
重生后,沈榆也想过很多次,要帮母亲找到家人。
他要跟他们说,他妈妈一直很想真正的亲人。
但站在他们面前,他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肩被轻轻握着,谢宴州站在沈榆身后,支撑着他。
夜风从他们之间经过,带着初春的温柔气息。
僵持片刻,还是江清墨先开口“我们先去做个亲子鉴定,好吗我已经让人等着了。”
沈榆应好。
他和谢宴州坐进车里,江家兄妹乘坐另一辆车,一同前往鉴定机构。
将地址发给沈榆,江晴婉问哥哥“哎,你给小榆带礼物了没”
江清墨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才回过神。
他双手摊开,面无表情地说“只带了人回来。”
“你也真好意思。”江晴婉嫌弃不已,“现在还不是过年,你卖不上价。”
江清墨“”
半小时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鉴定机构楼下。
江晴婉下了车,就拽着江清墨跑到后面的车边等着。
车门打开,先下车的是谢宴州。
青年神色如常,只是在看向江家兄妹时,眼底滑过几分难得的紧张。
一只手搭在谢宴州腕上,沈榆慢吞吞从车里钻出来。
沈榆刻意放慢动作。
平常从不纠结的人,遇到和母亲相关的事情,总是变得犹豫。
似是察觉到他的情绪,谢宴州反手扣住他的指节,微微用力,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沈榆定了定神,对江家兄妹点点头。
上楼后,鉴定人员取了所需样本,恭敬道“三天左右就能出结果了。”
几人走出鉴定中心,一路都保持沉默。
江晴婉本来想问问还吃火锅吗,但看哥哥和沈榆表情严肃,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之间隔着不确定性,说什么都显得有些不合适。
分别时,江清墨叫住沈榆“无论我们是不是亲人,都希望”似乎是不太习惯说这种话,他顿了顿才说,“你的心情不会被影响。”
江晴婉也笑着说“就是天天开心啦”
沈榆原本漂浮忐忑的心,因为他们的话,逐渐平静。
无论结果是什么样,他都会接受。
经历过死亡,沈榆已经看开很多。
也明白,人只要还活着,就永远有机会和未来。
告别后,他们从两个方向离开。
一进后座,沈榆就被谢宴州抱着坐在腿上。
谢宴州环着他,像抱小朋友一般,大掌轻轻抚摸他后背,一下又一下。
力道温柔,无声安抚。
看样子,谢宴州还以为他在为不确定的事情担忧。
沈榆本想跟对方说自己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怀抱太过温暖,他忍不住往对方怀里钻,想贴得更紧。
修长指节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谢宴州下巴贴着他的肩,轻笑声在黑夜里格外温和“这么粘人在担心”
“多少会有一点。”沈榆在谢宴州面前一向坦诚,“我小时候就很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
“姐姐没办法,不过哥哥”
谢大少爷唇瓣贴着对方耳根,特别大方地说“我给你当哥哥,也不是不行。”
沈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