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空间封闭,因此电话的内容毫无阻拦地回响在车内。
谢宴州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薛远庭更是吓得瞪大眼睛,扭头就往后面看。
一回头,才发现他们在车库,后面是一堵雪白的墙。
薛远庭“”
什么情况沈榆提前预知谢宴州的行踪,在墙上装监控了
刚被自己惊悚的猜测吓到,忽然又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笑。
“逗你玩的。”沈榆发出恶作剧得逞的笑,若无其事般聊其他的事,“我刚从天恒出来,晚上一起吃饭”
谢宴州微顿“嗯。”
挂了电话,薛远庭问“这就是传说中的查岗吗”
他撕开诊所里拿的糖丢嘴里,幸灾乐祸“他还去天恒查你岗妻管严啊,啧啧啧”
谢宴州睨他“你没被查过”
薛远庭理直气壮“我可没偷偷摸摸上医院检查。”
谢宴州“”
看他一脸沉郁的表情,薛远庭纳闷“压力大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跟你老婆说一下有什么的还能顺便赚个同情分,让他更爱你,有心机的男的更惹人怜爱懂不懂”
谢宴州伸手把他手里的烟盒拿过来,低头,咬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点上。
车库里光线昏暗。
火光猝然点亮视线,几秒后熄灭,留下一点沉默的猩红。
谢宴州两指夹着烟,却只是看着,没动。
在薛远庭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抬手将烟按灭,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知道。”
但是,不想说。
谢宴州愿意同沈榆分享自己的爱和钱,分享他拥有的一切。
但这件事,他不想对沈榆透露半点。
原因是什么,谢宴州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直觉告诉谢宴州
一旦说出这件事,他和沈榆现在的甜蜜柔软的关系就会产生变化。
他可以掌控分数,可以把握公司产业,却无法确定,他们的感情在发生变化后,会往哪个方向走。
所以他选择隐瞒。
就像在梦里,他没有告诉沈榆自己的真实心情。
与其徒增忧虑,不如维持现状。
谢宴州鄙夷自己的胆怯。
却顺从自己的胆怯。
回去路上。
薛远庭笑嘻嘻给他找借口“就说我又被甩了,心理压力大呗,瞒着他是因为这种事情不好意思说。”
这借口挺合情合理。
但谢宴州不想骗沈榆。
他想,如果沈榆问起,就说失眠多梦,来开药。
半小时后,谢宴州把薛远庭丢市区路边,开车去天恒接沈榆。
接到人,两人驱车去了沈榆订的一家日料店。
包间内装饰典雅,穿着浅色和服的侍者将餐盘依次端上来,语气轻软地介绍着。
沈榆很有耐心地听,看着对方衣角处飞鸟和樱花的纹样。
侍者离开后,沈榆没问任何相关问题,而是忽然提议“谢宴州,吃过饭我们去看花吧。”
谢宴州说“好。”
这顿饭,两人和平常一样,随意又愉快地聊身边的事情。
仿佛没有下午的小插曲。
吃过饭,沈榆和谢宴州就近找了个公园,手牵着手慢悠悠在里面闲逛。
临近四月下旬,花已经快谢了。
夕阳余晖中,沈榆走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好看的花,眼睁睁看着天色暗沉下去。
这么逛下去也没意思,沈榆提议“还是回去看电影吧”
刚要扭头,手腕忽然被握住。
谢宴州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青年喉结滚动,低声问“你在生气吗”
他没说是哪件事,但沈榆理解了。
“我现在没生气了。”沈榆抬手捏捏谢宴州的侧脸,“真的,见到你的时候就不生气了。”
“现在”谢宴州紧张地盯着他,“那就是生过气”
“刚开始有点担心你被绑架了,后来想想以你的身手,倒霉的是绑匪。”沈榆想了想,“然后就猜你是不是出去玩了,有点生气。”
谢宴州一怔“我去了”
“暖壹诊所”沈榆接话。
谢宴州“”
他抬眼,脸上写着“你怎么会知道”。
“你车上有糖纸。”沈榆解释“那个诊所我也去过,他们前台的糖比较独特,就猜是不是那边。”
谢宴州眉心紧皱“你去看心理医生什么时候为什么你怎么了”
“就之前有点”沈榆顿了一下,含糊地说,“失眠多梦之类的去开点药。”
谢宴州“”
原来那地方真的能开失眠的药。
沈榆轻咳一声,问“怎么了,你也失眠多梦”
谢宴州错开视线,轻轻“嗯”了声“算是。”
至少梦挺多。
沈榆担心地问“那医生怎么说”
谢宴州隐去自己的“病情”详情,将医生给的结果如实告知“他说问题不大。”
听他这么说,沈榆放下心来,伸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没事就好,下次有什么跟我说,我陪你去。”
谢宴州点头,乖顺得像一只大型犬。
沈榆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谢宴州偏过头,轻轻蹭他的掌心。
抬起他的手,力道轻软地在手背落下一吻。
“阿榆。”谢宴州低声承诺,“以后我会老实报备的。”
“看在你态度尚可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沈榆顺势握住他的手,“回家吧。”
他们十指相扣,和平常一般亲密无间。
深夜。
沈榆窝在谢宴州怀里,感受到对方逐渐平缓的呼吸。
看了眼腕表。
两点了。
谢宴州没失眠。
他倒是睡不着了。
沈榆干脆坐起身,拧开台灯,从床头柜随手拿了本书看。
文字在眼前拥挤,他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脑中回想今天的事情。
最开始发现谢宴州没去公司,而是去了其他地方,沈榆是有点生气的。
因为一直以来,谢宴州对他总是毫无保留,无条件顺从。
尤其是上辈子恋爱之后。
谢宴州知道他无法行走,缺少安全感,几乎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
工作大部分转为线上,就连去公司都要让他待在隔壁办公室。
如果遇到必要的出差,也会一切都准备妥当。而沈榆每天早上醒来,手机里也会收到谢宴州汇报行程的、密密麻麻的信息,精确到喝水吃饭。
其实沈榆隐隐约约也感觉这样有点奇怪和病态。
可他不得不承认,在谢宴州日复一日的迁就和忍让中,他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对爱人的过分掌控,弥补了他因为受伤失序的人生中缺失的一部分失控感。
而始作俑者,一遍又一遍告诉沈榆“宝宝,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永远属于你。”
很多时候,沈榆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坏了腿的是他,可谢宴州才像是更缺乏安全感的那一方。
简直恨不得那根裤腰带把沈榆拴在身上,时时刻刻看见才放心。
这辈子恋爱后,谢宴州也从没瞒过沈榆什么。
恋爱的时间和年岁虽然不同,但沈榆可以感觉到谢宴州对自己的喜欢在日复一日加深。
所以当发现谢宴州没对自己说实话后,沈榆先是担心,继而产生了一点不安。
下午,沈榆坐在谢宴州的办公室,打算用办公室的座机打电话过去,吓吓谢宴州,让他如实招来。
但无意间打开抽屉,发现里面放着他们的合照。
沈榆的心一下就软了。
谢宴州不会背叛他,或许只是有事。
他不该控制欲那么强的。
沈榆反省过后,本来想揭过这件事。
但没想到,谢宴州又主动坦白了。
这让沈榆产生了几分愧疚。
因为他对谢宴州隐瞒了自己重生的事实,更没有告诉他,自己去心理诊所,是因为上辈子腿断后产生抑郁倾向。
有些事,沈榆没想一直瞒着谢宴州,但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重生什么的听上去未免太离奇。
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沈榆捏了捏眉心。
该死,一想这些更睡不着了。
想想,打开手机,打算给高桥发个消息。
他记得高桥大一有段时间失眠很严重,后来每天晚上听什么奇幻故事助眠,问他要个链接,今晚先睡着再说。
打开对话框,才发现对面“正在输入中”。
沈榆
沈榆你还不睡
对面迅速发了个仓鼠下跪磕头的表情包。
小乔已老实榆哥,我有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