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影微微一笑,道:“今日并未见到太后。”
卫视闻言,不禁问道:“未见到?怎么回事?”
凌影有些惋惜的道:“今日路上耽搁了时辰,去时太后已午睡了,便无福得见了。”
听凌影说话的语气,似乎是有些惋惜,卫时不禁低声笑道:“见得了才是无福呢!皇祖母召你定是为了田奋的事。明日若是祖母再召,本太子同你一起前去。”
“多谢太子。”凌影闻言,内心感激不已,向卫时躬身作揖,行礼致谢。
卫时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微笑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凌影闻言,辞别卫时,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
虽已是入夜了,太子府却是灯火通明。巡夜的守卫在通道处来来回回的巡视,不放过一个角落。
凌影还未到房间处,便见凤陌坐在房门前的走廊栏杆上,身子斜靠在圆木柱上,腿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袱,双手紧执,生怕会被人抢了似的。
右脚边摆放着一个四层的红木食盒,仰望漫天繁星,暗自出神。
凌影似什么也未看见一般,径自打开房门。
感觉到身后房门处有人驻足,凤陌立即回过神来。
“凌影!”见是凌影回来,凤陌惊喜的喊道。说罢便立即起身凑上前去,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我等你好久了!”
凌影微微一笑,稍稍后退两步,适宜的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佯作不知,道:“实在抱歉,方才不知你等的是我。”
凌影说罢,未等凤陌开口,便又继续道:“这么晚了,若是没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凤陌没想到他连问都不问什么事,就直接下逐客令,心中顿时委屈不已,眼泪巴哒巴哒的往下掉,哭着道:“人家从你去太子那之后就一直在等你,你回来都不问人家找你有什么事就赶人家走。”
凌影没想到她会突然间哭的梨花带雨,原本佯作镇静的神色立即化作一阵慌乱,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抬起手来,本想扶住凤陌那因哭泣而轻颤的肩,却又觉得男女有别,手足无措的解释道:“凤陌,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天色确实已晚,你我孤男寡女的,传出去落人话柄,对你的声誉难免会有影响。”
“真的吗?”凤陌抬起头来,看着凌影,半信半疑的问道,红肿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泪。
“嗯,所言属实。”凌影应声,不忍看她,转过目光望着漫天星辰,思绪纷飞。
凤陌听罢,突然破涕为笑,只是片刻,又恢复忧伤的神色,低着头轻声道:“那你……为什么总是要刻意疏远我?”
凌影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怔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话,半晌才道:“天色已晚,早些回去休息吧。”
凤陌自嘲一笑,难过的道:“你一直刻意回避我,疏远我,难道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
凌影愣住片刻,忽而低笑一声,神色冰冷的道:“总有一天,你会亲手杀了我,我为何要亲近一个随时会杀我的人?”
凌影说话时冷冷的看着她,看似冰冷无比,她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那一丝失落与绝望。可是,为什么要失落与绝望呢?
没想到凌影会突然转变态度,凤陌呆呆地惊住,半晌才回过神,猛的摇头否定。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你胡说!你说我会杀你,那你为何还要救我?不是自相矛盾吗?”
是啊!岂不自相矛盾吗?明知她有毒,却偏偏还要去靠近。凌影暗暗自嘲。
凌影冰冷地看着她,道:“你如何敢肯定你不会?你就真的没想过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就真没想过我为何只取凤陌二字吗?”
“我……我想不起来……我也不想去想……”凤陌低着头小声呢喃,这些问题她怎么会没想过呢,只是一想起头就像要炸开一样疼。
片刻,她又抬起头来,眼睛与凌影相视,坚定的道:“无论我以前是谁,从你救我回来的时候,我就是凤陌了,现在是,以后也是。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凌影忽而一笑,仰头望着星辰,笑意悲凉的道:“即使是国仇家恨?你为什么不问我从哪救回的你?凤陌!”最后凤陌二字,他说得清晰刺耳。
“我……国仇跟我有什么关系?即使我真是凤来人,那也是凤陌先挑起的战事,家恨……我都未成家,能有什么家恨……那……那你是从哪里救回的我?”凤陌突然觉得心里没有了底,声音细弱蚊吟。
至今她都未曾想过凌影是从哪里救回的她。
“凤陌……”凌影思绪纷飞,凝望着漫天星辰,轻声呢喃着凤陌二字,仿佛千言万语只在这二字之内。
“嗯?怎么了?”凤陌听凌影低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凌影却没有回话,只望着漫天星辰,喃喃道:“你可知凤来的磨达将军吗?大雨之中……你就倒在他墓前……”
他想起那日初见,明知她可能是凤来人,明知她可能是磨达的爱人,可他还是一见倾心了,他不能明白,爱是该放开,还是该占有……
“凤……陌……与凤来陌路,这就是你的心意吗?”凤陌闻言,忽略重点,问道。
凌影心中一怔,这就是心意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是,还是不是。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既然皆不可得,为什么不顺从现在的心意呢?”凤陌反倒条条是道的安慰开解起凌影来。
“假如一切是真,未来,你怎么办……”凌影突然心就软了,动摇了,他想和她离的近,近到形影不离。明明想靠近,却刻意疏远的日子每一刻都让他觉得煎熬。
“都说了未来心不可得。不和你说了。哼!”得知凌影的心意,凤陌反倒有些害羞了起来。原来他一直的刻意疏远,只是怕未来某一天她会为难。
“笨!难道这样我就不为难了吗?”凤陌说罢,弯腰将包裹拾起,红着脸递到凌影手中。“送……送你的!”说罢又将食盒一起递给他。也不待凌影回话,便羞答答的跑开了。
望着凤陌消失的的背影,凌影温柔一笑,拿着东西退回屋内。
包裹内是一件墨绿色的长袍,做工精细,正好合凌影的身材,凌影看罢,低笑一声,细心的将衣服重新叠放好,这才将食盒打开,食盒内是些适时的凉菜,荤素搭配,还有一碗清热祛火的绿豆粥。
窗外月光皎洁,似是一层薄纱笼罩在淡淡夜色之上,树叶随清风微摆,沙沙作响,声音美妙如天籁。
凌影立在窗前,看着那轮盈盈满月,这才想起,今日是十五了。
“陌儿,你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傻笑,什么事这么高兴?”凤陌靠坐在窗前,看着漫天星辰,时不时的低笑几声,在一旁研习医书的婉儿看着凤陌那傻呵呵的模样,好奇心顿时就跳了起来,忍不住凑上前来问道。
“嘿嘿……秘密!”凤陌神秘一笑,故意不告诉婉儿。
婉儿听罢,调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凌影有关。”
“你知道还问?哼!”凤陌被拆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撅着小嘴轻哼一声,扭过头,刻意避开婉儿的视线。
婉儿轻轻一笑,不再逗他,执起医书,又重新看了起来。
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唱着歌,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夏初时分的早晨清凉却又舒适。
凌影一身黑衣独坐在花园中,静静的观赏这一美景。
一个粉色服饰的丫鬟自大堂方向走来,走到凌影跟前躬身细声道:“凌公子,赵嬷嬷来传,正在大堂候着。”
“嗯。”凌影应声,起身便往大堂方向去。待到大堂时才发现,参布几人早已先他一步到了。
“凌公子。”赵嬷嬷见他来,立即起身来迎,显然昨日之事赵嬷嬷早已感恩在心。
凌影见状,回以微微一笑,拱手道:“赵嬷嬷,有劳了。”
寒暄几句,几人便往皇宫方向赶去。
慈宁宫内,太后端坐在堂上,田奋则是坐在堂下左侧上位,俩人有说有笑,气氛甚是融洽。
“田为,你可还记得你十岁那年背着舅舅去河里摸鱼吗?”太后看着田为,回忆儿时的种种,脸上笑意盈盈的问道。
“呵呵,太后表姐说的什么话,田为当然记得,那一次要不是太后表姐及时救了我,我恐怕早就溺水去了。”说到这,田为忍不住大笑起来。
“还记得你回到家时,被舅舅拿着柳条追着打,可把舅舅气坏了呢。”望着屋外的蓝天白云,想到以前童年的许多,太后呵呵的发笑。
赵嬷嬷快步走到太后身前,躬身立在堂下,轻声道:“太后,凌影几人到了,就在门外候着。”
“嗯,让他们进来。”听闻凌影几人到了慈宁宫外,太后的立即板起了脸。田为也是随之板起了脸,气呼呼的瞪着门外。
凌影几人躬身进入慈宁宫,眼睛望着脚下,待到堂前,拱手朝太后唤道:“草民参见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冷眼朝堂下看了看,沉声道:“你们之中谁是凌影?”
凌影闻言,躬身向前迈出一步,拱手道:“回太后,草民便是。”
“哦?就是你?”太后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堂下的五人,没想到凌影竟是五人之中最瘦弱矮小的,沉声道:“那你可猜的到哀家召你所为何事啊?”
凌影拱手回道:“太后的想法草民岂敢妄加猜测。”
太后闻言,冷冷一笑,道:“哦?不敢吗?那哀家给你一次机会,你猜猜!”
凌影道:“请太后恕草民愚笨,猜不出太后所想。”
见凌影不推辞也不正面回答,太后眉间微皱,沉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猜,那哀家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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