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凌守义和大臣们商议了一些细节,诸如何时起兵,如何回国书给高丽等等交给皇帝批准。凌守义提议由他义子镇北将军凌重云与司马长风为正副统帅领兵。凌重云在队列中微微一笑,正要谦逊两句,就听朝堂外敌人来袭的钟声大作,大臣们面面相觑,胡人绝不可能打倒建业来啊。
很快有城防军上来报告,说是北城郊外出现少量匪徒,正在四处抢掠,城防军已经前去镇压云云。
皇帝大怒:“真是荒唐,堂堂京师重地,竟然会有匪徒敢来骚扰,难道北军大营这么多军队都是废物不成,难道我大楚就没有一块安乐的土地吗!”
北军领军刘弘趴在地上,连称死罪,祈求皇帝开恩,准许他前去荡平盗匪。刘弘近日服食丹药,养颜有成,一张脸有如冠玉一样,有个外号叫玉君子。
皇帝看了他一阵心烦,这个废物,竟然会被太子陈秀视为左膀右臂,真是可笑。他挥挥手,名令刘弘快去平乱。
群臣纷纷议论着匪徒猖狂,北军无能。
皇帝陛下突发奇想:“诸位爱卿,征伐乌桓的伟业,全靠你们努力。现在有这个机会,我正要领兵打仗一次,给你们做个表率,各位随我去城头看看我指挥,也让高丽国的使者见识我大楚军队的实力,你们觉得怎么样?”
群臣连忙制止,纷纷说不可。
“我一向崇拜高祖皇帝开国的神勇,总想御驾亲征一次,既然贼兵势大,不如由我亲自指挥,才可以一举破敌。”皇帝皱眉道。
众人集体厥倒,心中想笑又强自忍住:“几个草寇,哪里谈得上势大。”
几个食古不化的老家伙还在说:“陛下千金之体,不宜到危险的地方去。”
或者说:“臣以为杀戮的血气会惊扰圣架,不如还是在此等候佳音为妙,几个山野贼寇,断然不能抵挡我大楚北军雷霆一击。”
而几个聪明一点的则大声支持:
“贼寇是腐草萤光,陛下声势如日中天,一战可定。”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有陛下统帅三军,澄清宇内也不是难事。”
“陛下圣明,楚军威武!我等愿意追随陛下,奋勇杀敌!”
这些话一出,皇帝心花怒放,一意孤行要指挥作战,并特准文武百官和使节们随同去北城观战。一行人在羽林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朝北城开去。
城中百姓见了,有人以为是胡人打过了江,皇帝都要亲自出战。这谣言迅速传开,百姓们一个个惊惶失措,这时不知道有谁高呼道:“胡人在北面占了我们的家园,现在又打倒南方来,大家都要没有活路了!左右是死,不如跟随皇帝,和敌人决一死战吧!”这个口号很快得到全城人的响应。
城中的大小官吏,门生食客,亲兵护卫,剑客游侠,文人士子,走卒小贩,纷纷拿起兵器,铁棍,渔叉,扁担汇集到北城。当真是同仇敌忾,场面也是混乱之极。
就听人群中惊讶声不断:
“赵大,你也来了,怎么不在赌馆发财,跑来送死吗?”
“李二,好小子,你又逃学,回去等夫子罚站,站死你吧!”
“他妈的,钱老三,你偷我家门闩做兵器用,我咒你生儿子没屁眼!”有人大骂道。
“嗨!媳妇都要被人给抢走了,我还管儿子有没有屁眼?我还告诉你,这盾牌我也是偷的呢。”那一位也毫不示弱。
“老爹,你拿个菜刀来干什么,你以为是杀猪啊?快回家去吧。”有人嬉笑道。
“住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然年纪大,但上阵杀敌可不比你差。”老者愤然回应。
越来越多的人汇集过来,还有许多是糊里糊涂就加入进来的,夏侯玄和刘渊就夹在人群当中,随着人潮汹涌向前,此时当真是身不由己。本来两人在酒店喝酒,刚喝到一半,就听伙计跑进来大呼小叫,说敌人渡江来袭,楚军在皇帝带领下要与敌死战,这次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话没说完,几个武士拔刀砍开桌子,踢翻椅子,跳到大街上,朝城北方向杀去。酒店老板心疼不已,这几个大侠不但不结账,还砸坏好几副座椅,这钱是不可能要得回来。他正想着要扣那多嘴的伙计工钱,就见那伙计和大厨从厨房拿着菜刀也杀了出去。
老板叫了几声没叫住,愣了半晌,去后屋取出收藏好久的弓箭,看了几眼哭得哇哇大叫的孩子,狠心走出家门,顺便拖上夏侯玄和刘渊,他看这两人气定神闲,觉得多半是有本事的,跟着他们也好有个照应。
城中的变故让所有人始料不及,武装的百姓太多,城墙站不下,众人纷纷叫喊着要打开城门,杀出城去。
当京师南军五营到达北城时,就发现城外的正面战场已经是千军万马。五营校尉刚看到这场面时着实吓了一跳,北城外人山人海,估计有近十万军队。仔细看时,才发现是己方的杂牌军。
原来刘弘胆小,本来想关闭城门迎敌,但纷纷到来的官员士族们不答应,大家的田产都在城外,谁都不想自己的财产受损失,一番争执之后,刘弘只好打开城门,准备出城迎敌,而汹涌的百姓大军也就乘着这个机会,一起杀到城外。这支大军虽然还没有接触敌人,但也砍杀了许多鸡鸭牛羊,好歹是有许多人带血了,于是众人更是杀气腾腾,纷纷在城外占据地形。
五营校尉商量了一会,不敢怠慢,连忙上来向皇帝请示,要求驱散百姓,以免自乱阵脚。楚顺帝训斥完刘弘,正在城楼上顾盼自豪,心想只要他登高一呼,百姓就云集景从,本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皇帝能有这样的辉煌历史。对于这些自发组织的杂牌军,他是很赞赏的。于是遵照皇帝命令,杂牌军被放到侧翼,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营军队摆在正中,浩浩荡荡,就等盗匪来临。
情报一个接一个传递上来:
“匪徒从江上来,船只遮天蔽日,击破了来援的水师南军。”
“大批匪徒已经登陆,匪徒打着大逆不道的旗号,四处劫掠,并扬言要攻城。”
有官员大声问道:“探明是什么盗匪了吗?”
“盗匪打着海盗卢进的旗号!不过人数看起来不多。”探子禀告道。
原来是这个贼子!众人都是狠狠的说道,当真是一块又臭又硬的骨头,朝廷主力去临海郡围剿他,结果他竟然派兵来偷袭建业。
敌情很快全部查明,这次统兵来犯的是叛贼卢进手下的巨寇之一,伪大司农罗章,手下只有区区两千人,但是这群盗匪熟悉水性,竟然抢先烧毁了水师南军的大部分船只,所以才敢堂而皇之杀到陆地上来。此时大量盗匪正在分散抢劫粮食财物,正面逼过来的只有千人左右。
盗匪人数这么少,着实让皇帝觉得有些不开心,本来想象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的场面,终于还是没可能发生。
盗匪领先的是一个巨汉,手持铁棍,正是罗章。他看到城外军队铺天盖地,黑压压无边无际的场景,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幸亏身边的伪步兵校尉丁大狗一把扶住,才不至于当场出丑。
“丁大狗!”罗章叫道。
“在!”丁大狗豪气逼人,数日前在江上被俘虏,丁大狗被降职处理,好在罗章念在两人是同乡,也还算够义气,让他做了亲随,所以也算是不降反升。
“给我上前邀战!记住尽量拖延时间。”罗章吼道。
好个丁大狗,一番唇枪舌剑之下,强烈要求楚军出动一个千人分队来和他们公平决斗,否则楚军数万将士,就都是懦夫胆小鬼。
皇帝听了报告,心想盗匪这个要求到不错,我指挥一千军队,击败两千盗匪,也算是面上有光,如果以后楚军都能以这个比例击杀胡人,何愁江山不定。
于是皇帝笑道:“这些愚蠢的叛贼,无耻之极。也罢,我大楚向来仁义待人,刘弘,就命你领一千北军,为我击溃叛贼!”这个命令让众人实在是无言,叛贼愚蠢,皇帝竟然也这么荒唐。只是现在皇帝自认威望高到极点,此时是绝不可能听见任何反对意见。
大臣们一个个叹息着皇帝如此儿戏,纷纷想丞相和太尉这些高官肯定会阻止。凌守义正好想让这草包皇帝丢脸,也不多说反对意见。
北军领军刘弘无奈之下,苦着脸点选了一千精兵,穿过南军大阵,杀向叛贼。
罗章本来的打算是让丁大狗叫阵,看能不能消磨点时间,自己好传令盗匪们赶快收工逃跑,没料到楚军竟然真的领了一千军队杀过来决斗。他想了想,觉得就算楚军有诈,自己也能安然逃跑。于是就留下一小队人监视着,自己大吼着率领盗匪杀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