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走光 > 第十九章 救人还挨打
    自从上次地铁相认后,何灿发现自己和恩人在地铁里相遇的频率相当高,最高的纪录是一星期连着五天竟坐在同一节车厢,何灿有时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跟踪自己;可转念一想,很有可能她(他)们只是同一条线上的路友而已。

    每个人的生活里总有一些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与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千丝万缕联系在一起:楼下超市的收银员,小区门口的物管,送货的快递员……但我们熟悉的就只有他的脸,永远对这个人背后的一切一无所知。

    最开始,何灿在遇见恩人,还会挺客气和恩人打个招呼,后来发现他在人潮人海的地铁里,自己渺小的就像一粒沙子,他常常无法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于是到后来招呼也省了,再后来就是面对面对过也低下头装做没看见。

    两人成功地转化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何灿感觉这样保持适当的距离让自己舒服多了。因为想要报恩隐隐带来的冲动也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相遇里慢慢变淡了。

    有时,何灿看见他也会偶尔纠结一下,是不是上前去聊一聊,看看走光的照片是否被删完了,何灿每每张张嘴却永远也说不出口。

    一个星期五的早上,何灿匆匆走进地铁站,稀稀落落的人群里,又看见那个恩人(暂且称做地铁男吧)和另一中年男子在站台上头碰头低声交谈。

    何灿走过他们身边,隐隐约约听到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今天,你三号线;我一号线”;

    就在何灿经过他们身边的一刻,地铁男突然转过头来不经意地看了看何灿,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相遇了,他目光里有什么东西让何灿有点局促起来,她低下头赶紧快步来到另一个站台。

    三号线上还没有车到站,何灿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放回包里。时间在无聊的等待中继续。

    她开始走神,爱钻研的脑袋在想刚刚耳朵收集到的那句话的意义。

    三号线,一号线,这都是地铁线路呀,他们跟地铁线有什么关系?他们显然不是地铁的工作人员,那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呢,这么神神秘秘。

    正琢磨着,一抬头突然发现地铁男就在离她两米距离斜着头仿佛不经意的朝她这边望;何灿微微一怔,好像自己的心思被他看透一般,心里开始突然别扭起来。

    门诊病人把走廊挤的水泄不通,那些生病的小家伙一看到有一个同类在哭,马上就跟着凑热闹,好像这样大家这样相互哭着也是一种相互的安慰和支持。

    走廊里,一个身上背编织袋的中年男人寻找着哭闹的孩子,走到他们面前从包里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个可爱的玩具。小孩子一拿到玩具,也不哭了,把心思集中在手里有趣的玩具上。

    这个男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护士长的法眼:“哎,哎,那个卖玩具的,说你呢,你怎么又来了;给你讲过多少遍了,这是医院,不能随便卖东西。这科室走廊都成你的专卖店了。赶快走了。赶快走了。”

    中年男人讨好地笑着:“美女护士长,你就行个方便,好吗?我这又不影响你们工作,孩子高高兴兴的,你们也好开展工作不是吗?你看,飞机那么高档都允许卖东西呢。我绝对遵守纪律,不给你们添乱!”

    “你也知道我是护士长呀,好了,这是医院规定,别多说了,再不走,喊保卫了。”

    中年男人仍然嬉皮笑脸老油条一样磨叽着。很快护士长有事被叫开了。他赶紧又开始拿出他包里的玩意开始了低声的叫卖。不一会,中年男人就卖了不少。

    何灿一夫当关坐阵她的儿科诊室。外面的叫号器一声接着一声催着。

    何灿给病人开着化验单,办公室里挤着三个孩子和五个家长,大家正有序的等在一旁。

    诊室的门突然被一个中年男子猛地推开,他怀里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男孩子,冲到何灿面前,“医生,我的孩子在发高烧,很危险,必须马上看!”何灿赶紧起身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又听了听孩子的心肺,观察了一下孩子的意识。温和地对那个的男子说,“孩子情况并不紧急。请你先排队,我先要处理手头的病人!”

    “我孩子病这么严重了,你还说不紧急,你什么医生呀。不行,我孩子耽搁不起,必须马上给我孩子看病!”他啪地一拍桌子,情绪激动地说。何灿冷眼看了看他,不说话,坐下来继续开她的单子。

    男人见医生不搭理他,蛮横地把孩子放在办公桌上,“不给我家孩子看,谁也别想看!”

    何灿还是不吭声,她知道再过几秒,被人在眼皮子低下插了队的家长肯定会发声了。

    人,只有在自己的利益被侵犯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果断地站出来。

    果然,没一会,旁边那几个家长就集体开始抗议:

    “我们早上六点钟就来排队了,等了几个小时了,你凭什么一来就想插队呀!”

    “我的孩子现在还在发高烧,39度了。我们还在排队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素质呀。就你孩子重要,我们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你也太自私了吧。”

    抱孩子的中年男人就像完全没听见周围的人的抗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瞪着周围的人一字一顿说:“我说了,不给我孩子看病谁也别想看病:快给我的孩子看病。”

    何灿沉下脸,没有理他威胁,把开好的单子递给旁边的家长,然后叫到“15号”;被叫到的家长连忙抱着孩子来到何灿面前。

    “我跟你讲,马上给我孩子看病;否则,我孩子有个什么,我跟你没完!你还是医生吗?怎么这么没医德呀?你们院长在那里,我要去投诉你!”中年男子拍何灿的办公桌了又开始吼了。他的小孩坐在办公桌上也被他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其他的患儿的家长开始情绪激动起来。

    何灿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霸道家长,偷偷按了按桌下的报警器。

    不过两分钟,三个全副武装的保卫出现何灿的诊室,那个男人抱着孩子被强行“请”出了诊室,男人出了诊室,还在外面走廊里叫嚣“什么医生,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的孩子如果有什么问题,我绝对不放过你!”

    何灿让诊室里的病人赶紧把门关上,她没有时间去理会这样的病人家属,每次上门诊,如果没遇到这样的奇葩,她就觉得那天是她的幸运日。可惜这样的日子太少了。

    何灿加赶紧处理手里堆积的病人。夏天小儿生病的高发期,孩子们在空调屋里呆久了,体温的调节能力下降;再加上无节制地吃冷饮,免预力自然就下降了。感冒,支气管肺炎,腹泻,也特别多。

    外面那个野蛮家长的谩骂声渐渐低沉了下去,何灿刚开始询问一个哮喘病儿的病史,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女人尖锐的叫声,诊室门接着就被撞开了,一个婆婆抱着一个2岁的穿花裙子的小女孩神情慌乱地跑了进来。

    何灿站起身来,接过孩子,刚问了句:孩子怎么啦?就看见刚才闹事的男人脸色阴沉的跟着进来站在婆婆的身后。

    何灿顾不得许多,低头一看,孩子脸憋得通红,眼睛鼓得圆圆望着自己,嘴张的大大的,拼命地吸气了。

    “刚刚孩子吃了什么?!”何灿赶紧问,边问边检查孩子的口腔。

    婆婆惊慌失措:就吃了颗糖呀。

    何灿快速地拿出手机,拨了急诊科的号,递给旁边的病人家属,“告诉他们,有异物卡住的患儿,赶快过来!”边说边把孩子倒过来头朝下放在她的腿上。

    就在她飞快地完成这一切的时候,一直没做声的刚才那个闹事的中年男人突然冲上来,一把扭住何灿的胳膊,“啪”地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何灿一下被打蒙住了。她愣在原地。被打的那边脸立刻就红了。

    旁边的几个患儿家属赶紧拉住了那个男人。

    打了人的男人边挣扎边喋喋不休地骂“他妈的,这个老太婆插队你就同意,老子女儿都快烧死了,你也不救!老子打死你这种没医德的医生!”男人的孩子抱着他的大腿大哭,“爸爸,爸爸,别打阿姨”。

    也就愣了几秒肿的时间,何灿愤怒地瞪了那个男的一眼,挣脱了胳膊,开始投入抢救。她的右手用力拍打患儿的背部,那个幼小的躯体在她手里一下一下随着她的节奏弹动着……何灿心里特别焦急:如果再拍打几次卡住的糖粒出不来的话,就得改用腹部挤压……何灿心里一着急,手上的力也渐渐加大,孩子嘴里的唾液飞溅。

    “啪”一粒淡粉色的糖从孩子嘴里射出来,敲打在地板上,在地面不停地弹跳。一直没声音的孩子“哇”地一声响亮地哭了出来。

    何灿松了口气,给孩子擦干净嘴,又拿听筒听诊了一下,才把孩子递给了旁边的奶奶。

    诊室里家属激动地鼓起掌来。

    这时何灿开始四处寻找刚才那个打她的中年男人,才发现他带着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诊室里的人低声谴责着刚才那个男人,急诊科的王亮带着一个护士急匆匆走进来,何灿一拍手,叫到:不好意思,五秒钟前,卡住的糖已经被我拍出来了。”

    “你是如来神掌呀,功力不错,这个月已经拍了三个出来了。”

    “不好意思,又让你们白跑路了!”何灿开心地笑了;虽然刚刚才被打了,可把一个孩子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让她仍然成就感爆棚。

    “你的脸怎么啦,被人打了?”刘仁杰看了看何灿的脸,苍白的小脸上的齐刷刷红红的五道印。

    何灿摸了摸脸,“很明显吗?”

    “太过分了!我们医生就那么好欺负吗?打人的家伙呢?”刘仁杰提高了声调环顾周围,。

    “一个想插队闹事的,看样子已经畏罪潜逃了。我倒没什么,他差点耽搁我抢救这个孩子。不和你聊了,我手里还有几十号病人呢。今天上午又得加班啦!”

    刘仁杰走了,何灿她拿出手机对着脸上的五道红印拍照留念,边拍边说“拍下来,等会公安局取证要用!”眼角的余光扫着那些患儿的家属。

    这会哪有时间因为去报警呀,再说如果这样都报警的话,那她这个门诊就可以关门了。

    何灿现在觉得自己是在给这些患儿家属灌输法律知识:医生可不是能随便就打的,现在好像又一种误区,打人犯法,打医生不犯法,要不打了医生怎么都不抓起来……何灿苦笑了一下,开始叫下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