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非常优秀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其实在多年以前,他们也只是平凡着,跟那些所谓不平凡的人相比,他们仅仅是在某个时候,抓住了某个机遇,便不再是简单的芸芸众生了。
所以,修得长生或富甲天下是他们已经完成的梦想,成功了的人更明白机遇的重要性。舒不知穿越造成的异相,便引得了几乎所有顶级人物的重视。
……
虚空破碎,天地变色。
鼎汉国临津城城主府,密室。
“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说我关心的那两件事。”说话的是一位已过不惑,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坐在密室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密室里只有一盏灯,两个人,椅子在明,还有一个人站在幽暗的角落。
“是,主人。”角落里的人声音干燥而情感内敛,但言语中透露着尊重,“虽然萧瑟海那边的使者刚刚离了中都,临津城海岸便多了近三成的船只,渔船、商船、客船、私船林林总总,参差不齐。属下已经召集所有可能的人手,但是想在它们之中调查出归属的势力,需要时间。”
听到角落里那位的汇报,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微微皱眉,喃喃自语道:“不用问,除了海那边的落日,战金、贤宋、半月甚至盛唐、西方,唉……我这小小临津还真是众矢之的。”
角落里的人稍一犹疑,还是加上了一句:“主人,朝廷……”
中年人摆摆手:“君意难测,宫深似海。把我们搁在这么一个敏感的地方,再信任,也都不敢信任了。”
角落里人垂首:“主人说的是。”
中年人很有深意的凝视他说:“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是只能这么跟我说话么?让我觉得自己连朋友都没有。”
角落里人沉默了半晌,声音里终于有了些感情:“属下……也没有朋友。”
中年人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道:“恩,说那件事吧。”
谈及正事,角落里人的声音又再度恢复干燥的无情:“他们开了一家小酒店,卖西方红酒的小酒店。”
“现在几个人了?”
“四个人,或许可能是五个人。”
中年人的表情有些纠结,“相对于两国交战,这几位才让我头疼。因为我根本猜不出来他们的真正身份,但是我不能问,也不敢问。”
突然间密室里两个人仿佛同时感觉到了什么,身躯俱是一震,中年人挥袖灭灯,只片刻间,他们便来到了城主府花园内。
花园里佣人侍女众多,纷纷抬臂护眼,但竟都无法抬头望天,因为天空中照射下的光线太过耀眼。中年人双眼微眯的举头观看半晌,发现这耀眼的强光根本不是来自空中的骄阳,而且恰恰是在自己的辖区。
“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中年人转身向后院方向便走。
“主人……是否要我去一趟?”
“不用。”中年人没有回头,却已心乱如麻。此种异相出现在临津,可真够我这个城主忙一阵儿的了。
……
临津城内闹市。
“老先生,都说您算卦百算百灵,但为何听到在下是为母请命之后便如此沉默?”一位白面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在一个卦摊前焦急的询问。
在他对面是一位老到看不出年纪的失明算卦老者,但见他满脸都是代表年纪的老人斑,一身破旧麻衣,佝偻驼背,连头发都已然很稀疏,尤其是他的两只眼睛,只有浑浊的白色看不到瞳孔。他的卦摊是如此简单,甚至桌上只有一块黑漆漆不知什么材料的石头。
适才这位失明老者刚刚见到书生的时候,就如半年没逮到人说话一样,自言自话了半个多时辰。可是书生费尽心思把话题扯回慈母的病情之后,老先生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是自顾自的掐指算计着什么。
年轻书生以为卦者是为求财才开始像变了个人一样的装腔作势,所以暗自咬牙起身,一恭到地动情的说:“早知老先生洞悉奇门遁甲,卦下度人无数。小可母亲已经卧床三月有余,她老人家含辛茹苦把在下拉扯长大,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把这病治好,鄙人也算尽了微薄孝道啊。”作为一个读书人,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称为“小可、在下、鄙人”,当真是这辈子最低声下气的一次。
失明老者对书生的恳求几乎没有丝毫反应,突然喃喃自语道:
“阴阳本相生,
五行亦相尅,
若有惊天事,
必显不凡相。”
听了这四句话,书生同志的专业素质马上得到了体现,任何文字性的东西都会把这种标榜文字的可怜人带入牛角之尖,他也跟着老者嘴里嘀咕着:“阴阳……五行……惊天……凡相?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以为老者在给自己出了一个哑谜,而且必有深意。
老者摇了摇头:“年轻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令堂的大限之日恐怕已经到了。”
书生大惊,不停的作着揖:“老先生,请您老人家大发慈心,救救家母吧,在下感激不尽。”
失明老者随手拾起身边的引路竹杖道:“令堂坚持至今,是为了让你来找老朽,既然如此,老朽送你一句话:尽快离开临津,举家。”
接着老者抄起一张黄纸,疾笔如飞在上面写下了什么,然后将此黄纸认真的盖在桌上那块漆黑的石头上,又将石头和黄纸一同放入乘物的褡裢中。又抓起写着“笑看红尘参悟阴阳”的黄色幡旗,径自飘然离去。
书生一愣,便想追问失明老者所言为何,可是老人虽然目不视物,却在人群中疾行如飞,距离书生也越来越远。
正待他欲开口呼叫留步的时候,突然闹市天空突然发出耀眼强光。书生奇怪,明明天色已近黄昏,为何阳光却如此刺眼?于是抬头观瞧,却是先看到了夕阳西斜,然后才是漫天光耀。顿时书生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一时间之内居然被晃无法睁开双眼。
待半晌之后,他终于睁开眼睛,朦胧中只看到周围一群捂着眼睛却不敢再抬头的俗人,失明老者早已踪迹不见。突然书生想起了失明老者所说打油诗的后两句话:
“若有惊天事,必显不凡相。”
岂不就是在说,如果要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便一定会先出现什么征兆,比方说天空这不是由太阳发出的耀眼强光?书生暗道:这位算命老先生真乃神人也。便马上回归安排全家搬离临津的事宜去了。
……
鼎汉国东方的萧瑟海。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布满着同样一望无际灰色的迷雾,迷雾从萧瑟海的深处弥漫而来,距离鼎汉国的边境越来越近。
……
东方大陆最北端,盛唐国与无心海交界处。
太阳尚未爬上山,一位形象邋遢的僧人便敲开了一户海边人家的门,“阿弥陀佛,小僧云游四方,今日来到贵地,看看能化到什么缘。”
开门的是一位年近四旬佃户形象的中年人,见对面僧人大概50来岁,浑身破衣烂衫,举止放荡不羁,形象……反正不是慈眉善目的圣僧模样,并且长相比较猥琐,让人感觉他跟佛家的圣洁丝毫不沾边。
但是盛唐国向来尊崇佛教,只见开门的中年人示意邋遢僧人稍等,便返回屋中寻找食物。不长的时间,他便返回门口,口中道着歉:“这位大师,实在抱歉,您看我家中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只有昨日晚饭后剩下的半个馒头,真是惭愧啊惭愧。”
邋遢僧人只是打了个哈哈,右手单手作礼,左手却已经做出了拿馒头的动作,嘴里还说着:“善哉善哉,这缘化到半个馒头,小僧与施主便有半个馒头的缘分嘛,多谢多谢。”
忽然,僧人双脚还是朝着中年人家门口方向站立,上半身却扭头往身后看去。
良久,中年佃户见僧人扭头不知在看着什么出神,这馒头给他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不禁心中奇怪。而后,他就开始觉得这一大早,太阳便突兀的升了起来,阳光刺眼的有些奇怪,于是他望了一眼东方,不看则已,看到之后吓了一跳。原来耀眼的光亮貌似并不是太阳光,东方遥远的天际处,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美轮美奂。
看到这奇异的天相之后,出于对佛家的尊敬,中年佃户转头过来想召唤面前这位邋遢的大师一起陪他看流星雨,不不,是一起看东方天际那遥远的“极光”,但佃户却马上被另一番景象惊呆了。
原来邋遢僧人眺望的方向,正是东方大陆最北端的一片浩瀚海洋——无心海,此刻在中年人眼中,伴随着越吹越劲烈的狂风,他竟然看到了无心海的海水!
这怎么可能?因为这户人家距离无心海至少还有五、六十里地,而且中间还有树林与小山相隔。所以看到海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平素一直安静的无心海,正在爆发海啸。
这是相当规模的海啸,海水离开海平面俞百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盛唐国的陆地上袭来,中年人已经被吓呆,这种规模的海啸,不但从来没有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看来自己都无需逃跑了,俗话说水火无情,一切看天命吧。
此时,他看见了令他永世难忘的一幕,面前的邋遢僧人用刚才对他施礼的右手遥遥对着海啸的疯狂海水做出了一个拒绝的手势。没错,就是对着滔天的巨浪,保持着单手五指并拢的动作,手掌心朝向无心海。
中年人几乎被这个动作刺激的晕倒,如果不是因为僧人手掌几丈外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犹如实体,长度近一丈,宽度五六尺的一个大手掌影像的话。
在他看不到的树林那边,距离两人一里远,也出现了一个更为大的手掌影像。于是只是眨了几次眼睛的时间,中年人便看到了一个超过百丈高的巨大手掌凭空出现在海啸的暴虐海水与大陆之间,便如一个大坝一般将无尽洪水拦在了无心海之中。
说不清有几重的海水从手掌小拇指处翻墙跃过了几股微不足道的涓流,因为那只巨大的手掌小拇指比正常人的小拇指短了很多,肯定是断掉了。然后佃户中年人将自己眼睛的焦距拉回了正常角度,便清晰的看到了对着无心海方向做抗拒姿势的邋遢老僧人的右手——除了型号,跟那只超过百丈的大手一模一样,因为僧人的右手小拇指便是断了一截!
一个无比庞大的身影从二人头顶掠过,以至于中年人觉得天蓦地亮起,又蓦地大黑,又是一个声音传来:“说你是傻瓜,你还不承认。让你比我晚到的不是那海浪,却是你虚伪的佛心!”
僧人此刻的面孔早就正色无比,见海啸终于退去,便收了大神通,自言自语道:“我本来就是傻瓜。”
然后转回了头,他的双脚还是冲着佃户人家的门,表情也恢复了猥琐,然后更猥琐的冲着被吓的面无人色的中年人伸出了断了一截小拇指的右手说:“这位施主,您的馒头……”
中年人几乎是在下意识的状态下将馒头放在了这只右手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僧人“嘿嘿”一笑道:“你我有半个馒头的缘分,老僧这里谢过了。”转身便离开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些回神的中年人双腿一软“噗通”双膝跪倒,冲着邋遢僧人离开的方向磕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