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早朝。依例我带领百官参拜后早朝开始了。
程不识道:“陛下,左将军苏建所部奉旨督建定西城已完工。目下拟在定西城中越冬。”
武帝道:“准奏。拟旨。着令左将军苏建部于定西城中休整,明春雪溶之时前行三百里筑定西城!”
程不识道:“陛下,臣以为如今匈奴退却,其它诸夷尚未插手河西臣斗胆建言陛下着令其部于河西西口筑城。”
公孙弘道:“陛下,河西之地狭长。东西间隔八百里许。若于西口筑城恐颇有不便。”
程不识回视公孙弘微愠道:“大司农或有不知,河西地势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纵不易为亦不得不为!”
武帝向我望来。我微一思索便道:“陛下太尉与大司农所言均有道理,不过此时我大汉财赋略有不足,实不便隔千里筑城。”
程不识大讶面带不信之色问道:“这,丞相。河西险地也!”
我回视程不识道:“太尉莫急。”接着我转向武帝道:“臣以为陛下可着令苏建遣人已木桩遍立河西,言明木桩以东皆乃我大汉所领。臣以为如今我大汉军威正盛,诸夷必远避之。”
程不识眼睛一亮喜道:“如此甚好,大将军高见!”
公孙弘接道:“陛下张相所言极是,请陛下定决。”
武帝道:“就这么办吧。”
公孙弘继续道:“陛下,昨日有众富贾献金余三十万斤,言明助陛下筑渠所有。由此可见陛下圣德泽及百姓,奸滑如贾者亦愿助陛下兴利民之策。”
武帝摆了摆手道:“朕没那么大的本事,若教商贾者不以利为先。恐怕上古圣君亦无良法。朕听说茂陵田啬与你有姻亲?他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公孙弘立时骇得汗流浃背语带颤音道:“陛下圣明,此一众商贾欲图丝绸贸易,言称愿许以重税以助国用。”
武帝轻轻冷喝一声道:“退朝!”
百官纷纷退却只余有资格参与内迁议政的寥寥数人。武帝接着道:“诸位卿家,你们都说说大司农所建你等以为如何!”
张汤奏道:“陛下,臣以为不可。商贾之人多贪狡之辈。纵若课以重税亦有他法脱逃。臣以为若行此策当另行一告缗令辅之。”
武帝问道:“何为告缗令?”
张汤道:“陛下,告缗令乃指若有其人告发偷逃赋税之商贾可得其应缴之财半之,而偷逃者倍之。臣以为如此或可令商贾之人稍加收敛。”
程不识道:“陛下,我大汉为通西域与匈奴者苦战数十年,以臣所知每岁度边多为几亿钱,若有大战发生边饷更是糜废。是以臣以为如此丝绸之利当收归朝迁所有万不可图益商贾之辈。”
公孙弘道:“陛下,丝绸之利几近十倍兼且需者甚众。臣想纵使依迁尉之策以严法整治亦必有千万之民不惜铤而走险行事。若陛下果真以严刑治之或将引起骚乱。上古大禹治水取疏导之策遂大治。臣以为治国与治水同理。民意如此,是以臣有此言。”
程不识冷哼一声道:“不知大司农所言之民意可是商贾之人的民意?”
公孙弘不紧不慢的道:“太尉或有所不知。丝绸贸易表面是商贾之人尽获其利,其实则不然。贸易盛者百工兴,工兴则民富,异日我大汉远伐匈奴之时尚须商贾马队财帛辅之。不知大将军以为然否?”
张汤道:“大司农此言差矣,工商本属一体皆贪利之民为之。其虽于国有益然某以为若任其壮大异日我大汉或有乏粮之虞。况且某窃以为工商者贪狡之民必压榨百姓勾结不法官吏胡作非为,此乃隐患者。大司农以为然否?”
程不识喜道:“张迁尉说得好!”
公孙弘被问得哑口无言。武帝见状向我道:“丞相你也说说。”
“陛下,臣以为大司农与迁尉之言皆有道理。他二人均知工商者与国有利。世间万事万物有得必有失,有利必有弊,为政者之要在于如何趋利避害。”
“哦?你说说,当如何才能趋利避害?”
“陛下,正如大司农所言,丝绸近十倍之利人皆贪之。其后果很可能是屡禁不止徒增烦扰。不若因势利导,,”
程不识道:“丞相!此事万万不可!”
张汤笑道:“程将军,丞相想必已有万全之策,何妨洗耳恭听呢?”
我摇头道:“某并无万全之策,只是不肯因噎废食而。”
武帝问道:“卿且说来听听?”
“陛下,臣以为目下最好的方法乃是朝迁自组商号联合天下欲营丝绸之民共赢。”
“哦?卿且细细道来。”
“陛下,正如适才程将军所言,朝迁糜废无数军饷方才打通西域之地。如今陛下以河西商道为基,其地驻军为辅为股本向天下召欲图贸易之民,而朝迁占其总利五成余者凭各户出资多少分利。如此有我大汉朝迁保证,兼且商贾等亦有巨利臣以为敢于冒险穿越大漠之人几希也。”
武帝皱眉道:“卿策虽善,然不知如此商号当如何管理?”
我接着道:“陛下可令一众商贾挑选善于经商者经营,由大司农府管理,而由迁尉府负责监督。”
御史大夫汲黯道:“丞相所言虽善,可如今众富户有大量田地,若其因贩丝绸而弃耕牧我大汉危矣。”
武帝点了点头又向我望来:“不知卿可有策?”
我深吸一口气道:“此亦不难。一,陛下可颁旨提高粮食收购价格,于粮食主产区增建粮库。二,陛下可着令所有参与丝绸贸易者将其田地尽售于朝廷,然后陛下可着令人均田不足百亩者购买,而所需钱款亦可分十年还清。”
汲黯又道:“丞相,若百姓亦贪利广废粮田改植桑又当如何?”
我道:“御史大夫问得好,这正是某要提及的。某以为我大汉现有粮田全部登记造册严令不可改植桑树,若众百姓图利欲植桑树可去开垦荒田,由朝廷免其赋税。”
汲黯施礼退下。
张汤又道:“丞相还请解某之疑惑。”
我道:“廷尉所见极是,以某愚见利越大随之弊端也就越大。某可以断言,数载之后我大汉织工将几近百万!若我等不加理会恐怕所激起的不仅仅是一些零星的骚乱而恐有渔阳之祸。”
众人皆悚然一惊细思片刻后都露出焦急的神色象我望来。
我见时机成熟随既转向武帝道:“陛下,臣有一策可解此祸。”
武帝急道:“卿速速道来!”
我沉声道:“请陛下颁废奴令,举国所有卖身契约等统统废除。”
武帝皱眉不语。
张汤小心的问道:“不知丞相以为宫中又当如何?”
我肃容道:“某以为废奴令当由宫中开始实行,如此上行下效,将事半功倍。”
武帝面露怒容向我望来,我亦与之对望。整个大殿立时静得鸦雀无声。半晌后,武帝沉声道:“依丞相之意拟旨!”
内迁议罢,众人皆散去。武帝皱眉叹道:“这废奴令一出想必天下百姓莫不拍手称快,然这上下之道,君臣之别又将何守?”
我沉声道:“陛下,从前尧舜之间帝位传承乃禅让,商汤周武传承乃征伐。此四帝者皆拥天下为后世所称道。如今四圣的时代过去了。这其中世道的升升降降,国运时好时坏,若战乱之时百姓流离失所。当是时,上天将寻求救民之主以拯苍生。若一定要得到如四圣般才略之人以至天下安。臣以为天下百姓皆苦也。臣既蒙陛下厚爱以国事相托不得不为如何永保我大汉江山社稷为虑。况且臣以为陛下如今武功威服四海,上古先贤亦难有及者。后世之人若论及陛下者皆道‘明君也’。然臣以为陛下所欠者,仁德也。而陛下如今行此废奴令天下百姓莫不交口称颂。万千化外之邦,亿兆苗夷之民闻陛下行如此德政亦必欢欣鼓舞。异日若陛下王师所指,天下将莫不望风景从,四夷者望风而降亦可以预期。而陛下行如此德政,臣以为后世者论及陛下将与上古先贤并列曰‘贤君也’。
再者臣以为陛下欲成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策,纵使陛下行废奴令宣诸生平等,然天下百姓者仍不得不依官富之家。而民所有之自由亦有限度。是以此举或会激起一些波澜却并无大碍。纵若一二小丑者寻衅滋事,不须陛下发天兵缴之,百姓必群起而攻。如此天下安定,国富民强陛下兼得贤名与实利,据九州合八荒成千古不世之业。臣以为善莫大焉。
昔者秦王赢政并吞诸国南至象郡,北扩五原,东临大海,西抵昆仑武功之强横盛极一时。然其不修德政待至渔阳鼓动,天下战乱,百姓流离,短短十数载秦失其江山徒为后世所笑。”
武帝皱眉道:“卿虽言之成理,可如此一来朕又当如何治理天下?”
“陛下,正所谓时者势也,如今情势若再以孝治天下或有不足之处,臣以为当以当治天下。”
武帝不悦道:“秦之所以迅速败望其因固多,然朕以为其以法治天下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
我肃容道:“陛下说得不错,然臣以为秦法失其严苛以至于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而臣以为如今陛下乃明德之君当以仁德之法治理天下。是以吏之其所依,民之其所守。以至政通人和超越古之贤君。”
武帝挥手打断我的话道:“朕已明卿之良苦用心,卿且先退下,容朕细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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