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阵痛时刻 > 第一节
    春天之后是夏天,这虽然是句废话,却是猫腻说的,跟我没有关系。

    王钧他们焦头烂额地又忙了两个月,劳动节也没能休息,直到五月二十一日换回来营业执照,才算是把制彻底改完了,让杨立仁长长地松了口气。这进度虽与最初的设想和领导的要求有些距离,但几个月的摸索下来,大家也都认识到这改制工作是个着急不得的问题。交通厅里没有亏损企业,任何资金重组都可能会引起不安定因素,或造成国有资产流失。一方面要照顾职工情绪,一方面要保护国有资产,还得刺激参与人员的积极性,所以到现在,大多数企业还停留在一轮又一轮修订方案的怪圈里,领导不急,职工不急,真正着急的只有杨立仁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上下鼓动,就是有心无力。

    二公司的顺利改制,让焦头烂额的杨立仁多少挽回了些面子,虽然少了个董事长的名号,却换来一大块工作有方的成绩,这对执意仕途的杨立仁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因此在当晚的庆功酒会上,杨立仁就破例喝的多了,这一方面是他高兴的原因,一方面也是老下级们的心情,几个人轮番上阵,特别是苏艳,拿出了当年大堂经理的豪量,光碰就下去了半瓶,由不得杨立仁不晕。

    酒精的刺激,让满面红光的杨立仁愈加兴奋了,他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拽着王钧冲众人道,“以后这帮弟兄们可得交给你了,二十多口子,吃肉还是喝汤,我可都没了一点责任。”

    这种场合,王钧自然不会少喝,但他酒量本就不错,心里又有事,所以大脑仍然比较清醒,就也把着杨立仁的胳膊大声笑道,“可不敢不管啦,你老兄拍屁股高升了,留下我们这帮人,两眼麻黑、无依无靠的,能干成什么事情,大家还眼巴巴地指望着你继续照顾哩。”

    这话杨立仁当然高兴,这公司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风风雨雨好几年,总还有些感情,就拍着王钧的胳膊,一本正色地说,“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打个招呼,我一定会跟以前一样上心,不管怎样,我都是从二公司出来的,可以说,这里是我的根。”

    两人的对话一半是应酬,一半也是说给别人听的,所以庄得他们就又围了过来,展开了新一轮的进攻。

    就这样直到十点多钟,酒场的气氛反而更热烈了,酒喝到一定时候,就不需要人为去发动,看杨立仁和王钧不胜酒力了,庄得苏艳周大同他们就直接发起了内斗。王钧扶杨立仁到沙发上坐下,本以为他还会继续跟自己黏糊,谁知道杨立仁屁股一挨沙发,就顺势趟了下去,发出了“呼呼”地呼噜声,再叫就没了声音。王钧就干脆也斜靠到了沙发上,眯上了眼睛,但王钧这时候却并没有睡意,他知道弟兄们晚上主要针对的是杨立仁,而对自己,反而有些刻意地保护,这会儿看他们兴奋而张狂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芥蒂和隔阂,王钧对公司管理虽谈不上多少经验,但也知道班子团结的重要性,这让他感到了些许的轻松,埋藏了近两个月的担忧也消解了雪,渐渐有了点信心。

    这次改制,王钧并没有改掉交建二公司的名字,这让苏艳有些不能理解,她认为应该换个个性化的响亮称谓,才能彻底割断过去,成为公司崛起的契机。她为此还找了一下周大同,周大同却和王钧的意见一致,告诫她不要因为一个好听的名字,舍弃了一大块既有的资源,苏艳才弄明白就里。这件事让王钧他们更加确信,苏艳只能是个好的办公室主任,如果经营一个公司,能力还是有所欠缺的。好在苏艳也很有自知之明,在股东大会的预备会上明确态度,自己这个股东代表只代表职工利益,并不参与公司的经营决策。

    苏艳的股东代表身份其实也是王钧指定的。最终的改制结果,交建二公司的注册资金是1073万元,总资产也才两千来万,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大公司,但就这样,王钧占了63%的股份,成了第一大股东,也差点耗完了老爷子的煤矿转让的收入。王钧的下面是周大同和庄得,分别占了10%,苏艳也占了5%。剩余12%的人就多了,包括公司的中层和一般员工,这是改制方案明确的,本公司职工享有优先收购的权利,连王钧和周大同他们,也是等员工们收购完了,才能瓜分剩下的股份。不过这群人毕竟是工薪阶层,零零碎碎筹集上来的二百多万,大多是身份转换变现的资金,当然,也有人并不看好这点股份,觉得还不如把钱领到自己兜里来的放心。让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12%里面还有杨立仁和侯民,自然股东名单里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这是潜规则,王钧他们也不可能免俗。

    因为小股东里面苏艳最大,又是公司领导,王钧让她当了股东代表,其它股东也没有意见,就也写进了董事的行列,保留了公司高层的位置,这让苏艳更加感激,言谈举止中都带着“士为知己”的气息。

    改制进展缓慢还有一个原因,是王钧他们又注册了一个公司,叫做“新城置业”,做房地产的。这让坐月子在家的肖倩都讥笑不已,说几个不懂浪漫的家伙,连名字都取得这么干巴巴的。王钧苦笑之余才发现,先有苏艳,后有肖倩,女人们竟然感性到这般地步,甚至对自己的女儿,本来商量好是叫王小倩的,开出生证明的时候,肖倩却偷偷给改了个“筱”字,让王钧一阵哀叹,不知道孩子到几岁才能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新城置业的注册资金,就是医药园区抵账的那块土地,因为是从交建二公司转过来的,所以股东构成和二公司是一致的。王钧倒不担心会血本无归,自去年国务院要求经营性用地采用招拍挂方式出让后,各地的房地产地价都攀升的厉害,据刘意透露,LC最迟可能会在8月底彻底闸死协议出让,不管位置如何,这块土地的升值是不容置疑的。王钧担心的是新城置业还是临时资质,自己又缺乏房地产开发经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如果开发砸了,影响企业声誉不说,还真对不起这群兄弟们的信任。这也是这段时间王钧总是睡眠不好的原因。

    王钧习惯性地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看了着酒桌旁高声吆喝着的同事们,却被庄得发现了,提着酒瓶过来,非得让王钧再喝一杯。王钧刚要推辞,庄得却突然挨着他坐下,一本正经地说,“知道你的心情,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

    王钧看了庄得一眼,见他少有地摆出了副严肃的样子,就接了他的酒,一口喝了说,“我只是有些担心,怕承担不起这副担子,误已误人。”

    庄得却笑了,又帮他倒满,说,“我们这群人,数你年轻不是?”

    “是啊,”王钧叹了口气,“所以我担心嘛。”

    “你不对,”庄得看着王钧说,“我的意思是,我们都不担心,你又有什么担心的。”

    王钧转过头来,再次看了庄得一眼,却发现庄得正在凝视着自己,眼睛里写满笑意,笑意里夹着鼓励,王钧不禁心中一动,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就也笑了起来,向庄得举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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