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连就傍年根了,夏青霜、林阔和钟葭都回家过年去了。孙略送走了他们,马上就到换姐的父母家,给老人过年钱,帮助老人办年货。他打算在年三十人们最快乐的时候,去看换姐,陪伴她。
接着孙略打点人情。这一年事业一下子拉得这么大,多亏朋友帮忙,过年了,必须表示谢意。
一直忙到年二十九,孙略下午才从凌霄大厦售楼处出来,匆匆赶往霍子矜家。
两个多月没见了,恍如梦中,孙略痴痴地说了一声:“大姐,真想你。”
男孩子依恋的样子,让霍子矜心中暖暖的,端详了他半天,摸摸他的脸,咂着嘴说:“比走的时候精神好多了,也长点肉。”
终于回到温暖的家了!
孙略看见霍子矜扎着围裙,听厨房里还吱吱地响着,奇怪地问:“这么早就做饭?”
霍子矜笑了:“没有家的人就是不行,我在‘走油’。”
“什么是‘走油’?”
霍子矜没理他,让他换衣服在沙发上休息一会,自己径直走进厨房。
片刻,霍子矜端出一小盘炸丸子,说:“‘走油’是过去过年的习俗,家里扎丸子,扎年糕等等,尝尝大姐的手艺。”
孙略咬了一口热腾腾酥鲜的丸子,直喊好吃。
“洗澡水给你热好了,你洗完澡就休息,我先把这点活忙完。”霍子矜说。
孙略很好奇地说:“我和你一起‘走油’。”
跟着霍子矜来到厨房,霍子矜教他把已经做好的馅团起来,下锅炸。
孙略边炸边说:“小时候一过年就可羡慕人家扎丸子,扎油糕了,闻着邻居家的香味肚子咕咕叫。邻居大妈可怜我们兄妹俩,过年都要送一碗丸子和油糕,我和妹妹能从年三十吃到初七,每天吃一、两个,俩人推推让让的,那味道真好!”
霍子矜叹口气,心想他都快三十岁了,连个正经过年的感觉都不知道,太可怜了!
霍子矜说:“我也快十年没有炸丸子了,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年,今年是两个人过年,所以要做一做年味。”
孙略不解问:“两个人过年?你又有爱人了?”
霍子矜用手指点了一下孙略的额头说:“你个小傻瓜,什么爱人、爱人地乱说,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孙略恍然,低头嘿嘿地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姐姐有了爱人,我就不能来大姐家混了。”
孙略向往地说:“今年终于能尝到在家过年的滋味了,大姐我跟你混!”
吃完饭,闲聊起来,孙略给霍子矜讲西苑项目的经过,让霍子矜听得津津有味。
霍子矜问孙略的病情,问他是否发作过。孙略惊讶地想到,在西苑的两个多月里竟然一次也没有发作!
霍子矜立即让孙略仔细讲他在西苑的生活情况。孙略讲如何思念换姐,精神萎靡,经常失眠,又是如何被所面临的困境激起雄心,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听完这些,霍子矜沉思了半晌,让孙略坐着,走进了书房打电话。
过了许久,霍子矜面带喜色地从书房里出来,激动地抓住孙略的手说:“你的病可能痊愈了!”
“这不可能。”
“我刚才把你的情况和北京的老教授说了,他认为你的病可能已经痊愈了,要我们过完年到北京去检查。”霍子矜说。
“这怎么可能?我什么药也没有吃过。”孙略说。
“你想,自从换姐遇难,那么长时间你都是在极度悲痛和思念中度过,为什么一次都没发作?”
孙略也疑惑地说:“是的,真奇怪,以前和换姐拉拉手都觉得要犯病。”
“还记得上次你问我病情,我说了‘除非’两字,就不说了?”
孙略点点头。
“上次老教授给你看病时说过,象你这种病有可能在受到某种强烈的刺激下痊愈,他接触过这种情况,不过很罕见,而且也还无法掌握。当时,我怕你听完了胡乱去试,让病情恶化,就没敢对你说。”霍子矜说,“教授分析,换姐的死,让你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这种刺激恰好治愈了你的病。”
孙略眼泪下来了:“是换姐用生命治好了我的病……。”
霍子矜安慰他:“别这样,换姐嘱咐你好好活着,你的病好了,换姐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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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在市内早已融化了的雪依然覆盖着公墓。大年三十的上午,这里一片寂静,只有几只寒鸟发出的鸣叫,市内过年的热闹和这里的清冷静谧形成强烈的反差。
孙略拂去换姐墓室上的积雪,把霍子矜给带来的好吃的供在上面。孙略在墓前默默地站了一会,就在换姐身旁坐下来。换姐好唠嗑,孙略给她讲自己的病情,讲在自己的相思,讲在西苑的经历,讲凌霄大厦的经营……。
日头已移上了当空,孙略还是不想走,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团圆了,把换姐一个人留在冰冷的旷野之中,他不忍心。从兜里掏出那个久违的蛇笛——是霍子矜昨晚给他的,原来怕他受刺激一直没有拿给他,对换姐说:“这是我小时侯吹的乐器,我给你吹一首‘麓兰曲’,原来是给我小妹妹吹的,现在给你解闷。”孙略呜呜咽咽地吹起那首“麓兰曲”……。
已经快三点钟了,山下的鞭炮声更浓了,孙略轻轻地抱住石碑,把脸贴在上面,对换姐说:“换姐,我要走了,我会常来看你的。”
孙略站起身来,默默地看着换姐的墓,仇恨的血气在胸中激荡起来:换姐的血不能白流,复仇的风暴就要掀起了!
下了山,孙略的心依然冰冷,原定的和霍子矜吃年夜饭,现在一点心思也没有了。他给霍子矜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晚上不能去了,害怕霍子矜劝他,就关了手机。
孙略打车回家,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大连房地产和嘉谱地产的资料来看。这些资料一部分是孙略自己收集的,一部分是夏青霜给收集的,孙略要从中找出打击仇人的策略!
天渐渐黑下来,外边的鞭炮声骤然密集起来,是送神的鞭炮,该吃饭了。想到霍子矜的饭,孙略叹口气,咽咽口水,低头又看起来。
一阵敲门声响起,孙略过去开门,是霍子矜。
霍子矜进屋,脱去外套,把手中的大盒子放在桌上,大大的眼睛凝望着孙略:“为什么不过去?”
突然,浓浓的苦涩涌上心头,孙略低沉地说:“大姐,我没有心思,把换姐一个人扔在大野地里,我怎么能高兴起来……。”
霍子矜柔声地说:“孙略,姐姐知道你是个痴情的人,但你不能总是这么折磨自己。”
霍子矜母性的爱,融化了孙略心口那道坚冰,他突然软弱下来,象受伤的孩子,委屈悲伤都涌上了心头。孙略拉住霍子矜的手,泪流满面:“大姐,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这样一次一次地毁灭我、惩罚我?刚给我一点幸福就马上把我抛进深渊……,我,我真得很害怕……。”
总是坚强的孙略,眼里充满了无助和凄楚,霍子矜柔肠寸断,她轻轻地拉着孙略,把孙略的头抱在怀中,对孙略喃喃地说:“哭吧,哭吧,把积郁都哭出来……。”
在霍子矜温暖的,充满母性的怀抱中,孙略真得痛哭了起来。
霍子矜抚着孙略那硬生生的头发,心中充满了柔情。这个男孩所遭受的苦难太沉重了,他怎么能承受得了?他却依然承受下来,还是那么优秀,悲哀和怜爱让霍子矜默默跟着流泪。
孙略哭了一阵,心里松快了许多,他从霍子矜怀中抬起头来,害羞地说:“大姐你别笑话我,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哭出来,不知怎么的,一到你身边,我就特别没出息。”
霍子矜笑了,她温柔地抹去孙略脸上的泪水说:“你一直就是个坚强的人,但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软弱的时候,也要哭。”
孙略留恋地说:“在西苑就想在姐姐怀中大哭一场,大姐的怀抱真好,我还想再哭一顿。”
霍子矜的脸突然有些发热,说:“再哭就没出息了,就得打屁股。”
两人站起来,霍子矜去拿那个大盒子,孙略问:“大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住?”
霍子矜说:“你这个小坏蛋,打完电话就关机,我怕你有事,给回到四川的林阔打电话,才知道你的住址。”
看见盒子里盛得各种好吃的,孙略赫然说:“还是姐姐疼我,想着我。”
霍子矜把吃的东西摆了一桌子,到厨房煮饺子。
饺子煮好了,两人对面坐下,霍子矜把带来的葡萄酒打开给两人斟上,说:“来,姐姐祝福你新的一年有新的开始,获得新的幸福。”
孙略也祝福了霍子矜,俩人把酒干了。
霍子矜包的饺子很有味道,孙略一连吃了好几个,说:“姐姐,你包的饺子真好吃,往常过年我都是买一袋速冻水饺吃了就算过年了。和你在一起,过日子有味道,过年也有味道,嘴也变馋了。”
霍子矜笑着说:“把你变成个小馋嘴,看你还敢不敢乱跑?”
两个人边吃边聊,充满了温馨。
吃完饭,霍子矜问:“怎么突然跑回家看电脑?”
孙略说:“看望完换姐就想,我要开始复仇行动。大姐,对不起,今年春节我不能到你家过了,我要研究资料,想一些计谋。过完年,我们就开始复仇!”
霍子矜露出了刚毅的神色,点点头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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