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巍峨耸立的群山逐渐远去,拓拔慕天寂寞的心境更加悲伥回想起离别鲜卑王宫时的情景。一种灼心刺痛的感觉在胸腹之间曼延着,心中感到一阵酸楚,告别时王兄拓拔寒冷然淡漠的神情令自己感到兄弟二人之间的距离突然间拉得老远,仿佛巨大的沟堑横在二人之间,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荡然无存,难道说兄弟二人之间数十年的情感居然在朝夕之间分崩离析,在利益面前兄弟的感情竟然如此的脆弱,思绪间拓拔慕天虎目之间两行清泪顺颊而下,眼前的视线顿时模糊不清。拓拔慕天快马扬鞭,催促急行,希望郁闷悲凉的心情可以通过如此得到尽情的发泄。要从这如风般奔驰的速度中将一切的烦恼倾泻出去。
众随从不清楚为何主人拓拔慕天自从跟随可汗寻访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愁眉不展,弄得众人小心翼翼,密切观察着拓拔慕天的动态,防止有意外发生。如今看见拓拔慕天如电般急弛而去,众侍卫不敢怠慢急忙紧紧跟随,保护拓拔慕天一路急行,众人鸦雀无声,已然没有来时喧闹的气氛与景象。
通过一阵痛快的发泄,拓拔慕天激荡无比的心境逐渐平静,原本烦躁迷茫的思绪也渐渐恢复清晰。拓拔慕天缓缓的放慢了跨下战马的脚步,这时才注意到身边的侍卫居然全无踪迹,拓拔慕天摇头哭笑,左右观察周围情况,只见两旁山石耸立,前方不远处一道小河蜿蜒曲折的通向远方,河旁一片稠密的树木林立,拓拔慕天带住战马,顺着小路慢慢的走到河旁,跳下战马将缰绳绑在树上,自己走到小河边,蹲下身,将头扎进清凉的河水之中。猛然抬起头,清沥的河水使自己的心境彻底恢复了平静,近来发生的事情在拓拔慕天面前一一闪现,清晰的头脑在飞快的转动,回想起拓拔寒空洞漠然的眼神,凭借自己对于拓拔寒深刻的了解,拓拔慕天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恐怕即将接踵而来的风暴将愈演愈列,拓拔寒问鼎中原的野心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所挫折,相反定然激起更加猛烈的反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到树下,寻找一块干净的地方背依大树慢慢坐下,等待落在远处的侍卫们追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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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声清脆的声响从大殿之中响起,门前的卫士咋舌不已,紧张的观察着殿内的动静。急步走到殿前的术利与慕容伏二人见门前众侍卫如此情形迷惑不解,急忙拉住一名卫士追问原由,侍卫等人见是术利大人与慕容伏大人前来,急忙见礼。侍卫头领慌忙来到二人面前解说里面的情形。拓拔寒自从拓拔慕天拜别离去之后,心情一直闷闷不乐,独自坐在大殿之中拓拔寒心绪如波澜起伏的大海一样汹涌澎湃,历历在目的往事在自己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父亲临终之时对自己的嘱托,自己族人含辛茹苦的生活环境,漂泊不定的游牧生活,生活的疾苦,生存的艰辛,外族匈奴的掠夺在拓拔寒心中形成一幕幕血淋淋的悲壮画面,令拓拔寒对待中原大汉江山的渴望更加强烈,对待兄弟拓拔慕天无情拒绝之举不免愈加怨恨,气愤之余,将桌案掀倒,拔出腰刀随处乱砍乱砸以发泄心中的怨恨郁闷。
“乞伏部、慕容部首领术利,慕容伏求见可汗。”门外侍卫在术利二人示意之下急忙高声宣唱二人的到来。
正在殿内挥刀不止尽情发泄的拓拔寒闻听急忙还刀入鞘,吩咐门外侍卫有请二人晋见,然后回到王座之上端然坐好,面沉似水等待二人的到来。躲在一旁的侍从急忙上前收拾桌案。
术利与慕容伏二人迈进殿内,着眼处一片狼籍,残渣碎片随处可见。二人目不斜视,径直来到拓拔寒面前跪倒见礼:“卑职术利,慕容伏,参见可汗。”
满脸怒容的拓拔寒低头看看面前跪着的二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两位兄弟请起,站起说话,两位兄弟联袂前来不知道有何要事欲与本王商议?。”
“卑职斗胆相问大王,逍遥王爷可是已经回返家园?不知道可汗与王爷相商议之事进展如何。听手下传言似乎可汗与王爷之间存在分歧,不欢而散。不知可真有此事?”术利略微迟疑一阵,毅然挺直身躯轻声相询。
拓拔寒原本白皙的面容瞬间变得铁青无比,凌厉的眼神死死的盯在术利的脸上,漫天的杀意自拓拔寒身上汹涌而出。按在桌案之上的双手因用力而发白,桌被抓得吱喳作响,“啪”一声巨响拓拔寒拍案而起厉声断喝:“大胆,你竟敢如此与本王说话,放肆。”声嘶力竭的声音充斥满殿之内。
殿内气氛顿时紧张异常,殿中拓拔寒的回音荡漾,冰寒的语气令在场其他人的心随之下沉,然而问题的焦点人物术利却依然那副处世不惊的模样,清了清嗓音慢条斯理恭身施礼道:“大王请息雷霆之怒,给卑职斗胆也不敢在可汗面前放肆,只因为此事关系到我鲜卑命运,影响到可汗你的千秋霸业,所以卑职不得不冒死进见。请大王恕罪。”
拓拔寒冰冷的面容随着术利的回答逐渐解冻,慢慢的坐回椅子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语气略微平和了一些道:“哦,……你适才所问之事,确是如此,拓拔慕天已然回转牧场,本王所商议之事以后休要再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们可以走了。”
“大王且慢,卑职还有话说,如果可汗就此放弃着良机,恐怕以后悔之晚已。如今辽东公孙宏德年过花甲,虽然一代名将,但廉颇老矣,襄平城守公孙易秋乃乳臭顽童,尚未成材,公孙宏德一脉单传人丁稀薄,如果其中一人发生意外,只怕这辽东就将陷入崩溃的境地。如今最为难办的就是逍遥布衣王拓拔王爷的事情最为棘手,他身为公孙宏德乘龙快婿,而且那襄平之主公孙易秋是他亲生儿子,如果我等要对此二人下手,恐怕王爷他翻脸无情。不过大王为了我鲜卑一族未来的命运,为了大王您雄伟的宏图大业,卑职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不知道可汗您看如何?”一旁静候多时的慕容伏在术利眼神的示意之下,急忙来到拓拔寒的面前跪倒请命。
拓拔寒闻听面色为之凝重沉吟片刻,迟疑道:“这个万万不可,公孙宏德与公孙易秋二人乃拓拔慕天至亲,本王岂能伤害兄弟的家人。算了,这个问题不要在提,唉,天不佑我鲜卑,奈何,奈何。”
“王兄且慢,小弟拓拔成求见。”拓拔寒刚想挥手令慕容伏与术利二人退下,不料殿外一声清亮的声音传到。噔,噔噔,殿内兴匆匆跑进一人,正是拓拔部当今的头领拓拔成。
拓拔成恭身见礼后起身说到:“可汗,适才您与术利与慕容兄弟所言,拓拔成已经全部听到。大王您我同为拓拔族出身,兄弟请问可汗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大王可曾知晓,请可汗告诉我等兄弟,不知可否?”
“哦,哈哈。拓拔兄弟,你有何不明,说来听听,如果本王知晓一定告诉你等。”拓拔寒一见是自己本族的兄弟拓拔成也连忙笑脸相对,温和的回道。
“那么大王你可知道那拓拔慕天的真正来历吗?我想大王不会不知道吧,根据小弟近日来仔细调查得知,那拓拔慕天乃是名汉人,不知道小弟所说可是真的?”拓拔成用极为清晰的口吻一字一字的说出这番话来。
此言一出如晴天霹雳炸的殿内众人无不为之色变,术利与慕容伏更是瞠目结舌,呆立当场,而拓拔寒虽然知道这个秘密但在拓拔成的口中说出仍不免震惊万分,略微稳定了下情绪颤声喝问:“拓拔成你是从那里得到的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启禀可汗。此事拓拔成是从当年与老族长一同出生入死,征战多年的老族人口中得知,另外卑职也已经寻找到当年收留拓拔慕天的那户族人,并且已经得到证实,当年老族长确实吩咐他们抚养拓拔慕天。大王,如果拓拔慕天不是我等族人,难道说可汗您还要遵守兄弟之义吗?还用与那拓拔慕天讲究兄弟之情吗?但凡阻碍我族大业者,可汗一定要连根拔出,以免后患无穷啊·王兄。”拓拔成眼露凶光,肃杀之气弥漫殿中。
拓拔寒满脸茫然之色,喃喃的低声说道:“不错,既然拓拔兄弟已然知道拓拔慕天的身份,本王也就不再隐瞒了,拓拔慕天的确不是我鲜卑族人,乃是汉人。是当年先父拓拔鹘在突袭中原之时所拣。本王也是先父临终之时才得知,不过多少年来,慕天跟随我南征北战,立下多少赫赫战功,多少次救本王于危难之中,本王怎能忘记,我与慕天当年义结金兰,在先父主持之下结为兄弟,本王怎能危害他的家人。所以前面我等商议之事就此做罢,以后希望兄弟们不要在提,另外拓拔成今天所说之事希望不要再被其他人所知晓了,明白吗?”
“可汗此言差矣,可汗怎可因兄弟之情而放弃国家之义,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成王者您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以国家和臣民的利益为前提,是是非非有后人评价,当断者断,不断其乱,可汗乃霸主之才,怎可受区区兄弟之情束缚,畏手畏脚,请大王明断,三思而后行啊,可汗。”术利早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见拓拔寒依然优柔寡断,犹豫不绝急忙上前跪倒进柬。
拓拔成与慕容伏见状也急忙跟随术利跪倒请求拓拔寒三思。拓拔寒露出无奈神色,欲语无言,唉声叹气。三人相互对恃一眼,齐声称道:“我等知道大王念及兄弟之义,感怀拓拔慕天活命之情,不忍对付拓拔慕天等人,不过可汗放心,此项事情就交于我等三人处理妥当,日后如又差异,我等兄弟承担,卑职等告退。”说完三人叩头起身,转身离去。
拓拔寒望着三人的背影欲语还休,喃喃的并没有声音发出。迷茫失落的眼神逐渐被坚韧,无奈的神情所替代心中默念:“拓拔慕天不是本王不给你机会,是你不懂得珍惜,才酿成如此局面,请你不要怪我。为我鲜卑江山,本王不得不如此对你们了。”一丝诡异冷酷的笑容隐约在拓拔寒的嘴角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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