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治的确被李举科的话震撼入心,现在整个北方的局势是一片混乱,人民的生活是水深火热的。因为是官宦人家,刘府不至于像普通百姓那般为吃喝皱眉,但刘治曾经也为官三十载,虽说功绩不高,但至少也是心系人民的,想起婉言拒绝李举科的盛情邀请,他心里也是挺愧疚的。
李举科因为遭到刘治的婉言拒绝,心里难免失落,但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挺身而出来协助他平定忧患。
凄凉苍红的霞光不见,早已一个月前就已隐没,只留下灰暗阴沉的乌云层层叠叠,隐隐约约间,可看见远方天地相交的尽头白茫茫一片。
刘府内,后院中。
精巧的砖木结构,一道曲门中,栽种了数种花卉。花卉栽种得很有讲究,四季的花都有栽种,精心布置后,整个后园便会呈现四季鲜花盛开的景象,使得花园保持着花团锦簇式的春天。此时的花形态各异,有兰花、牡丹、梅、菊等,有正大放异彩的,有凋谢的,有正慢慢积蓄生命力的,千姿百态。
地面上冒出绿油油的草芽,仿佛铺上了一层绿地毯。一位年轻人搀扶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跨过曲门,踩着绿草转进后园的凉亭内,正是刘氏父子。
“斌儿,这花开的好漂亮啊!”刘治出神地望着繁华的花团道。
“嗯!”
“父亲,孩儿有疑问,望父亲求解。”
“是想问我为何拒绝了李大人吧?”刘治嘴角勾起一条弧线。
“嗯!孩儿知道现在的形势真的很危急,李大人是真心求贤啊!”刘燕斌皱起眉头问道。
“不错,可我现在真的老了,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刘治眼中射出一道深邃的亮光。“好了,这花今天也赏够了,你扶我去大堤那边走走吧!”
一老一少穿过走廊,踏过大院,从后门闪出刘府,竟没人敢阻拦。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出上百步,便远远听闻微弱的哗啦啦的轰鸣。再走近些,声响越来越大,也隐隐看到了点点斑驳的亮光。
刘府出来这一片是荒凉的沙石滩,生长着矮小的灌木水草,之间有一条踩实的小道,这是刘氏父子每天来此散步踩出来的。
沿着小路走过去,水声越来越大,“哗啦哗啦”的响彻在空旷的沙石滩上,震动着刘氏父子的心跳。渐闻水声,再往前走几步,便看见一道曲折蜿蜒的白色匹练,那便是整个华夏子孙心中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魂牵梦绕的源头——黄河!
河道宽阔,河岸边全是淤塞的泥沙,松软的泥沙上有几串零乱的脚印。因为进入宁威县后,修建了刘府后的这座分洪大堤后,水流变得平缓起来,平常就会有许多小孩子来到岸边的泥沙上嬉闹戏耍。浑浊的河水中有一丝清澈,奔腾咆哮在这里变得温顺乖巧。
刘氏父子沿着小道登上大堤,凝视着一江滔滔的泥水。
大堤是由石头和泥沙混合砌成的,上窄下宽,横截一江之水。堤上有十个大分洪口,虎头模样,极有气势。已打开八个,泥水透过分洪口哗哗的飞泻着,泻下的水冲击着河道,撞击发出的沉闷声响刺激着人们的耳朵。响水似万马奔腾,似巨猿咆哮。
“斌儿,你知道这这脚下大堤为什么称为‘刘公堤’吗?”“孩儿不知,望父亲明示!”
“呵呵,这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刘治眯着眼说:“这是你爷爷当年出资建的。你没见过你爷爷,所以不知道,还真可惜了!”
这么多年,刘治还从没当面讲过刘燕斌爷爷的事,听刘治说起他素未谋面的爷爷,刘燕斌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爷爷?”
“嗯!你爷爷当年也是一位朝廷高官,可惜当年金军进入,掳走了钦宗、徽宗,你爷爷上谏不当,一句话激怒了圣上,他知情知趣,立即告别了赵家的天下,回到了故乡,经营起现在的刘家。”
“那爷爷当年可是对的?”
“你爷爷当然是对的,但圣上出于自私自欲,坚决反对你爷爷的进谏,幸好你爷爷走得快,没招惹到杀身之祸,但其他几位大臣就没那么幸运了。我想圣上是敬佩你爷爷的,故没非要我刘家的命。”刘治喘口气,继续道:“说实话,在飘摇的乱世中,能够经营起这么大的一笔财产,委实不易呀!”
听得出刘治充满着各种情绪,还有一丝感慨。“这‘刘公堤’就是后来修建的。”
刘燕斌听得入了迷,刘治整理了情绪后继续说:“到后来,某一年,具体的哪一年我记不清了,黄河在这里泛滥了一次。那时的天也是像现在一样,阴郁得可怕一阵阵的黑风呼啸着,接下来就下了两个月的大暴雨。”
“父亲,那雨下得怎么样?”刘治缓缓一笑,道:“也不怎么,大雨将所有的田地冲刷得一干二净,粮食也来不及抢收,最后淹没了所有低矮的地方,从高处看,一片汪洋!”
刘燕斌听得脸上惨白。
“呵呵,别紧张!”刘治低头凝视脚下的堤坝,缓缓道:“后来,你爷爷斥巨资,组织大量人力修建大坝,疏浚河道,将一部分水经灌溉渠导进农田,灌溉着庄稼,还设置了分洪口,平时就开几个口,当水流多时就多开几个口。按季节不同的流量来分泻河水,调节一方水流。”
刘燕斌忽然觉得爷爷真伟大,虽然没什么大的功绩,但至少是造福一方,惠于人民,这才是实实际际的功绩。“那爷爷叫什么呢?”
“呃,时间太久了,我都要想不起来了!”
刘治极努力地想了想:“似乎叫刘望,所以乡亲们就叫大堤为‘刘公堤’!”
刘燕斌低下了头,紧紧注视着脚下的大堤,似乎要看透堤坝,追溯到爷爷当年的音容。
“斌儿!”刘治一声唤醒痴呆状的刘燕斌。
“嗯,父亲?”
“没事吧!今天李大人说得对!我心潮一阵阵翻滚难平,咱们刘家是官宦人家,忠君爱国的思想不能丢,眼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虽然我拒绝了李大人,但于心不忍,父亲希望你在这个季节后能去替父亲担此大任。”刘治意味深长地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