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下,就必须分秒必争,现在的武威已是一片汪洋,还有好多人在水中受着苦,所以任何人没任何理由去推卸这份责任。众人立刻按照吩咐秩序井然地投入到工作中。
外面依然下着雨,乌黑的天色有了改变,不再是浓郁的泼墨般阴沉,灰色的天空笼罩着小小的县城,雨点落下,激起一圈圈涟漪。黄河岸边,几只孤舟孤零零的飘荡着。偶有阵阵阴风呼呼的吹,将小舟推向远方,也吹起了水面的皱纹,坐在高处的灾民蜷紧身子,无奈的叹息着。
刘府中,许多仆人穿着潮湿的衣服,低着头,脸上是呆滞麻木的神情,都在等着刘治。说起来,一大早,刘燕斌发现发洪水后,第一件事就是急切起身,顺手抓起件衣服裹在身上就冲进刘治的房间,然后就不见出来。这些仆人本可以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但他们都选择留下,可见刘府对他们的恩情和刘治的教化,还是难能可贵的。
刘府的下水道还是不错的,水都能与外界相通,所以府内积水比商铺等少很多,但还是淹到了小腹处。当初刘望建刘府时,就考虑了许多因素,请了很多工匠,详细的勘察了地形地貌,将风水学、地理学、建筑学、材料学等众多技术应用而生的,目的就是想建所好房子,安度晚年,再留点财产给子孙。尽管这样,还是有限的,如果再下几周的雨,洪水暴涨,淹上高处时,浊水还是会倒灌进院子。
仆人们除了倚墙哀叹外也干不了什么,前前外外都是汪洋,整个城都落在水里,无论走到哪都是浸泡在水里。现在,只有等着老爷或少主出面来安排他们的前途命运。
“大人,我已将群众集中到这了!”一位衙役引着李举科转到一处较高的地方,指着前方说。
李举科呆滞的脸上突然绽开欢颜:“好!快带我去!”
转过一个弯,眼前忽然开阔,只是没有绿树,没有花草,只有光秃秃的黄土。不宽阔的小场上挤满了抬着破烂的油纸伞的人,无一不是呆滞麻木的表情和因潮湿而颤抖着。
李举科面对着低着头的他们,心里不知如何是好,但作为整个县城土地上职权最大的官,不能慌张无措,得担起主心骨的作用。闭上眼仰起头,一把伞遮住了身前小小的一片雨,听着唰唰的雨声,李举科脑海中飞速的旋转,一股巨大的压力令他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大家现在不能这样苦等大雨停歇,有些时候要依靠我们自己,各位乡亲父老,我李举科现在感到独力维艰,希望乡亲父老们支持,由我带领大家一起抵抗暴雨带来的灾害,愿意的跟我走;当然,不愿意的我也不能强迫,我会安排好你们的!”李举科抬着沉重的眼皮望向大家。
沉默的人群抬起了头,脸上充斥着犹豫。若去抗击洪水的的话,就意味着将出力冒险,一不小心有可能被起伏不平的洪水吞噬,但那样会被人们记住,成为英雄;若不去的话,就只能不安的吃着救济粮,被别人指着说作自私自利,内心忍受着煎熬,但这样不会有危险,而且悠闲。
挣扎的内心思考后,有人表示愿意追随李举科去重新建设美好的家园,有人还在迟疑不定,他们时不时看向李举科,一遇到他那尖锐的目光又迅速移走。有人带头后,终于,面前的上百人全部都同意了,一起用真诚的眼光期望的注视着李举科,也有人眼里带着些许质疑,李举科欣慰的笑了。看来大家还是爱自己的这片土地的,即使有朝廷的压迫。
“好了!我不希望再有人员伤亡,所以老人妇女小孩可以留下,我们要尽可能地保存力量。所有青壮年都跟着衙役去疏浚河道,有小舟渔船的,现在暂时征用,划着去解救还困在房顶水中的群众,知道没有?”
“知道了!大人!我们会照做的。”大家默默地又低下头。
“好!照做吧!立即开始,生命的大事不能开玩笑!去吧!”李举科发出最后的命令。大家默默离开,老幼的留在了原地,壮士们作别家人,跟随着衙役离开。
李举科转过身对张都尉轻轻道:“都尉,军中的物资可能要抱歉了!这么多灾民,总不能饿死吧!”
“大人!我理解,我们就是保家卫国的,为了乡亲们才在前线拼死杀敌的,我会向兄弟们交代的。”
刘府里,沉默了近两个时辰,突然传出一声呜咽地哭喊!佣人们惊醒过来,根据传出的声音的方向艰难地走过去。刘燕斌扑倒在水中,几人扶起她,他睁开饱含泪水的眼睛,嘴里喃喃着喊着父亲,全身湿透了。看向刘治的床上,一具紧闭双眼的僵硬的尸体一半泡在水中,失去生机的刘治脸上是带着微笑的。
“少爷,别伤悲了,要节哀啊!如此大的刘府正等着你的安排,在这关头,别让自己再受伤啊!”他们抹着眼泪劝慰刘燕斌。眼泪不是虚假的,而是出自对刘治真诚的敬佩和感恩。
刘燕斌挣扎着在搀扶中站起来,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扑过去抱起刘治的精瘦的身躯,眼泪又不争气的滴下,缓缓地走出房间。
突然,听到刘府的大门被咯吱推开的沉重的声音,三个健壮的男子着上身划着水进来。他们光滑的额头上油亮油亮。嘴里喊道:“刘哥!刘哥!”
声声的呼唤传到悲痛的刘燕斌耳朵里,吃惊的呆滞了一下后,一声声的呼唤越来越清晰,在确认没有幻听后,他抱着刘治的躯体往后一看,三个男子也恰看到了他。
“刘哥!刘哥!”三人惊喜的划过来。仆人也吃惊的伸出头查看。
刘燕斌一时难以记起,脸上迟疑着。三人的外貌渐渐清晰,他们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高兴地说:“刘哥!还好,你还在,终于找到你了!”
刘燕斌还是一脸的迷茫!吃惊的看着他们,极力回想着这副似陌生又似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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