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抗议者的问题看似得到完满的解决,可是狼堡却陷入了混乱之中。混混、无赖和地痞等各路牛鬼蛇神一瞬间都冒出了水面,他们大肆烧杀抢掠,无所顾忌,造就了无数的受害者,然后受害者转身又变成了加害者,全身投入这场狂欢,去制造更多的受害者。
顷刻间,狼堡无处不是烟火和纷乱,狼人的都城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混乱和危机。
大萨满莱卡翁站在窗前望着街上骚动的人群久久没有说话,白色大圆屋早已在卫兵的严密保护之下,不存在任何的风险与动荡。
“一夜的时间,应该足够他们发泄的吧。”莱卡翁喃喃地说道。
海蒂斯坐在椅子上,听着窗外传来的喧闹之声,面容苍白,“大人,求求您快点制止他们。”
“制止?”莱卡翁冷笑着说,“为什么?让他们释放一下压抑已久的情绪,不是坏事,不然他们怎么会懂得平静生活的宝贵呢?”
“我害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有狼族最有权威的男人保护你,你何需畏惧。过来,亲爱的……”
莱卡翁把鹿女叫到身边,从背后拥着她,指向窗外,一个男性狼人正在街上堂而皇之地强暴着一名狼女,他说道,“你看,这就是狼人,他们身上有狼性,野蛮、残暴、贪婪、暴虐……而狼性这东西我也有,锲而不舍、用心专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迎接一个接一个的挑战,战胜一个又一个的对手,为了成功,我可以用尽诡计,不择手段。”
海蒂斯只向窗外瞟了一眼,就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莱卡翁浅灰色的双眼说:“是啊,大人永远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当然,就像头狼和群狼一样,您也有一群非常了不得的帮手,像这次能镇压狂信者,全靠多万大人立了大功。”
“是吗?”大萨满不置可否地笑了,“我的确在考虑该怎样重重地犒赏多万,也曾为此头疼许久,现在我终于想好了一个最佳方案,想必多万大人会惊喜异常的。”
“多万大人一定会非常开心,希望这样多少能抚平一些他丧子之痛。”海蒂斯娇笑道。
莱卡翁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拥着海蒂斯从窗边走开,说道:“亲爱的,你太善良了,不知道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强暴与被强暴的关系。唉,这样也好,我会永远不让你看见人心的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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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务部地下一间阴暗的房间内,鲁别恭谨地站在多万的面前,详细地讲述了镇压抗议者的经过,最后当然也没有忘记吹嘘一下军务萨满大人料敌先机,用兵如神等等。
多万大大咧咧地坐在木椅上,表情愉悦且满足,“哈哈,料敌先机这么说一点也不为过,凭我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早就猜到这些疯老鼠想要干什么了,哼,和我斗,他们还嫩了点。”
“是啊,”鲁别谄媚地笑道,“大人不愧是一代军神,在下官看来,要是由您掌军攻打亡灵领地的话,估计我们现在已经在原初之城痛饮羊血酒了。”
“哈哈,那倒是,可惜大萨满大人一定要重用那个什么古尔夫,损兵折将不说,连个小小的黎明镇都打不下来,真是丢脸,看看他现在,狼人不是狼人,亡灵不是亡灵的,混的真叫一个惨啊。”
“古尔夫能和大人比么,就像拿一点点肉星子和一大块精美的腿肉做比较,完全不好比的。”狼族人生性爱用他们最喜欢的肉类来打比方,此种比喻方式深入人心,“下官总觉得,大人未来的发展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军务萨满呢,这愈发坚定了下官要为大人尽忠职守、跟随到底的决心。”
“哈哈哈哈!”多万的脸上如同绽放了一大朵鲜花,他大笑着说,“不说了,不说了,反正跟着我不会吃亏的。”
“不过,下官也要向大人请罪。”
“怎么了?”
“下官不察,让蒙泰那老家伙给跑了。”
多万略微沉吟,说:“算了,他已经没什么价值了,跑了就跑了吧。”
鲁别连忙单腿跪在多万面前,“多谢大人!”
多万摆了摆手,招呼他的副官站起来,可惜他却没有注意鲁别悄悄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鲁别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边冷静地说道:“在我来这里之前,大萨满大人交代要给您一样礼物,以表彰您的丰功伟绩。”
“唔?什么礼物?”多万有些惊喜。
“大萨满大人说,除了这个礼物,其他的东西都不能表达他对您做了这么多蠢事的愤怒之情。”
噗的一声,一把雪亮的亚德里匕首刺穿了军务萨满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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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务萨满戈利高惴惴不安地在自己的书房内来回踱步,虽然他已经无数遍叮嘱卫兵一定要做好家宅的防御,无论如何不能让一个外人闯进来,可是外面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那些狂信者会不会脑子一发烧,就想到拿他的脑袋来祭奠母神。但愿母神保佑把这该死的一夜熬过去吧。明天,也许到明天,那些愚笨的城卫队就会出动来收拾残局,一切都会太平下来,愿母神保佑——母神连自己都没保佑,凭什么会保佑我?难不成我要说五神保佑?呸呸,那五个白痴……
戈利高夫人推门走了进来,虽然她保养得当,头发和脸毛依然还闪耀着年轻时棕黄色的光芒,他也正是因为这好看的发色才下定决心娶她的——当然,还有一笔不菲的嫁妆。可是无论谁也抵挡不了岁月的侵蚀,戈利高夫人松弛的皮肤和细密的眼角鱼尾纹都出卖了她本身的年龄。
她端进来了一杯加了香料的热羊血酒,“亲爱的,喝了这杯酒赶快睡觉吧。”
“睡觉,你就知道睡觉!”仿佛有一把火点燃了戈利高的心脏,他愤怒地吼道,“说不定睡到半夜我们就被狂信者把脑袋给砍了,又或者睡好一觉醒来,发现狼堡已经变成了狂信者的圣都!”
戈利高夫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因为狂信者,而是因为面前的这团愤怒的火焰。她出身豪富之家,她的父亲追求了一辈子的身份地位,最后还是逼不得已把自己嫁进了世代从政的戈利高家族,以此达到了他毕生的追求。
“可是戈雷多不是已经去阿松桑了吗?”
“你认为达芙娜那个小妞会亲自告诉狂信者:戈利高是个信仰母神的好教徒,他的儿子马上就要娶我了,大家不要侵犯他的家宅,抢夺他的钱财,凌辱他的妻子?”
“我的天呀,母神永享!”戈利高夫人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不停祈祷。
戈利高忽然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羊皮囊一样,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先去睡吧,酒就放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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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亮了,城卫队的士兵们纷纷出动,封锁了各个重要的街巷,喧嚣了一夜的人们带着丰厚的战利品返回了自己的家园。大街上一片狼藉,伤者躺在地上不断呻吟,死者正在慢慢腐败变臭,只有半熄的火堆还在袅袅地冒着黑烟。
在无数个街角,都有士兵在张贴安民告示,内容无外乎:“因奸妄当道,乱政频出,致使狼堡广大民众遭受巨大的损失,大萨满莱卡翁大人英明果敢,及时出手,以雷霆手段就地处决奸臣原军务萨满多万者,还世界以太平,还民众以公正……”
在狼头山原址几千个头颅的前面,又插上了一个满脸笑容的头颅,那笑容,看起来有点讽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