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没有等来胡川,却是等来了姐。
大战完结,七天之后,姐孤身一人,坐着翼龙飞了回来。
无名神树。
中午。
没有人知道姐为什么要回来,即使猿人族再次发动进攻,那也应该是在一年之后——
也没有几个人见到过姐,姐是一个老人,孱弱无比,不能走路,而此时那一只巨大的翼龙此时就栖身于神树之下,猛犸的面前——
所有猛犸族人,纷纷聚集过去,当然还有白越和李清清:“咦?”
不说白越,李清清没有见过姐:“这位,这位,这位老先生,你就是姐吗?你真的是姐吗?你的名字就叫姐吗?”
姐在哭。
无声,泪流,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
猛犸族人,惊骇莫名,因为猛犸也在哭,没有人见过,从来没有。
猛犸的泪,大如拳头。
一老猿人,一猛犸象,相对,静默,无声无息哭泣。
那场面,很诡异。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清清不知道,白越也不知道,可是嘎布知道:“姐?鼠?灾难?劫数?猛犸猛犸,嘎布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嘎布听不懂,老嘎布也听不懂,但是老嘎布的脸色变了:“姐!”
老嘎布,预感到了什么,那是一个传说,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闭上眼睛——”
姐不说,姐用心交流,姐已经看到了,那一幕。
东南方向,百里开外。
草原在消失,森林在消失,植被在消失,生机在消失——
听姐的话,总不会错,白越第一个闭上眼睛,于是,就看到了一只老鼠。
那鼠无眼,形如鼹鼠。
长尾巴,黑灰色,那鼠并无诸多奇异,只两只大大的门牙,暴突!
不是一只。
不是百只、千只、万只、十万百万千万,亿万亦不能计其数。
只以海量,计之。
推进,推进,海量的鼠军在推进,步步为营,层层推进,于东南方向遥遥而来。
速度不快。
却也不慢。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小草如是,巨木亦然,只要是裸露在地表的上植物,全部啃噬一空!
虫鸟飞遁,走兽奔逃,饥饿的鼠军,在行进。
如若洪水肆虐大地,无可制,不可疏,这是灾难这是劫数,猛犸草原会消失,猿人森林会消失,能够在这里看到的所有一切都会消失——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白越听到了那种声音,那声音相隔既远,细微至极,几无声,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近了,近了,沙沙沙沙,咯吱咯吱。
是陌生,是熟悉,是那暗夜之中,桑叶上的蚕儿,那声音响彻耳畔,那声音起于心底,那是不可战胜的恐惧,那声音席卷了天地。
在这世界,谁最强大?
神树叶片之大,天下无出其右,若以大地为一叶,鼠群就是一只蚕。
现在这只蚕,已经来到了猛犸草原的边缘地带,当时所有的人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同样无法形容眼前出现的那一幕——
有一个词,叫作蚕食。
是以那鼠,蚕鼠名之。
蚕鼠。
这是一场灾难,可说灭顶之灾,猛犸族人只能放弃自己世代居住的家园,放弃猛犸草原,放弃无名神树,举族迁徙,逃离此地。
蚕鼠,只以数量取胜。
数以亿计的蚕鼠大军,才是真正地强大无匹,所向无敌!
第二天。
好在蚕鼠大军推进速度不快,夜以继日,不过十里,猛犸族人是有足够的时间逃命——
逃往东北方向,距此数百里开外的,那座山。
这一天,李清清一直都在撅着个嘴,因为没有人理她,所有人都阴沉着脸:“哼!”
这又何必,又没有生命危险,凶残的鼠军就像是洪水,肆虐过后,大地生机重现:“土豆!”
“豆!”
“很好,土豆!”好在还有土豆,要不然都没有人陪李清清玩,现在土豆就是李清清的贴身侍卫:“现在我任命你为灭鼠大将军,去吧,带上你的军队,消灭那些该死的老鼠!”
土豆摇头,坚决摇头:“豆!”
当然土豆听不懂她所说的话,只不过土豆绝不可以离开她的身边,这是命令:“嘎布!”
“豆!”
“白越!”
“豆!”
只有土豆,只有土豆,嘎布白越以及剑齿虎啊护一大早上就去了前线,侦查敌情,说是傍晚回来,现在天都黑了:“猛犸!”
“豆!”
猛犸无语。
姐回家了,骑着翼龙,猛犸族人与猿人部落终于迎来了美好的和平,可是没有人高兴:“傻鸟!”
“豆!”
李清清,也是太无聊了,这一天过得李清清也只能用“无聊”两个字来形容:“逗比!”
土豆:“?”
……
……
……
无聊啊无聊,当然李清清也没有把这件事情看得多么严重,因为李清清并不知道,蚕鼠大军的真正恐怖之处就在于对于大自然生态系统的毁灭性破坏,几年,几十年,也许上百年,这里的森林和草原才能恢复过来。而蚕鼠是漫无目的的,只要有草木,有枝叶,有根茎,哪里有食物就往哪里去,极有可能这是绕了地球一圈一圈又一圈,在千百年以后又绕回了这里——
那时的陆地,是连接着的。
第三天凌晨,白越,嘎布,剑齿虎啊护回来了。
李清清在睡觉。
猛犸族人,已经准备好,带上兽皮和食物,逃离此地。
是的,白越已经看到,铺天盖地茫茫多的蚕鼠,是在蚕食地表上的植被——
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办法。
战线数十里,纵深数十里,蚕鼠大军在推进——
猛犸草原,即将消失。
以天数计。
第四天。
一行人,走入了巨蚺森林。
奇怪的是,所有巨蚺都不见了,森林之中一无虫鸣鸟语,有如末日般地死寂。
只以数量取胜,巨蚺也不是蚕鼠的对手,巨蚺如同猛犸草原上的巨兽们,也已察觉到了来自东南方的危险——
留下来,也只能随着巨蚺森林,一同消失。
第六天。
呱呱,呱呱,穿过森林,绕过魔鬼蛙沼的时候,蛙鸣震耳欲聋!
呱呱呱呱,却如末日来临之前的狂欢。
蛇要逃命,蛙也要逃,前一时盘肠大战,这一刻和睦相处,大家都在忙着逃命——
逃往那座山。
第十天。
那座山,是什么山?
李清清问道。
石头山。
白越背着李清清。
那山就在眼前,仍是遥不可及,那山太大。
也是太高!
当然那山,没有名字,李清清望着那山,准备为它起一个名字——
神话故事里,好像有座山。
莫非,昆仑?
那山太高,可以通天,山上可有仙人乎:“清清!”
……
胡川可以肯定,那座山就是传说之中的,不周山:“嗨——哥们儿!”
……
……
《山海经·大荒西经》: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