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宇间浅笑吟吟。
我知道，阿二领主这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领了我这份顺水人情。
我这么做也是还阿二领主往日的人情，毕竟有些人情欠的久了就不好还了。
阿二领主深邃的黑眸微微一闪，倒是没有矫情掩饰，略作思索便对我点头致谢。
而二长老和训武大人听完阿二领主的话却是坐不住了。
“你倒是说话啊。”二长老在心里催促着，迫切的希望训武大人想办法。
训武大人朝他狠狠剜了一眼，他也很着急好不好。他程守义就算牺牲了程一帆，还有个程一航，可自己只有江臬这一个儿子，说什么也要护住。
“领主大人，您没搞错吧？要我们给那个贱民偿命？”江臬心中不安，于是慌不择言的出声质问。然后慌乱不安的看向一旁的训武大人，以前，每次他闯了祸，阿爹都会帮他摆平，可这一次，阿爹却仿佛没有看出他的目光般，微微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你觉得本座判的不公？”阿二领主看着堂下出言不逊的人，问道。
江臬是个沉不住气的，听到阿二领主的询问，当下顾不得被阿爹踹了的疼痛，理直气壮的站起身来，道：“难道不是吗？搞大了桂枝肚子的可是程一帆，我只是教训一下这对JIAN夫YIN妇而已。”
二长老沉默不语，程一帆是怎样的性子他作为父亲自然一清二楚，却不料这次闹出了人命，竟然还让人告到了领主府，真是个蠢货、废物。
而程一帆听到江臬的话，求助似的看了看二长老，没能得到二长老的回应，他有些失望，却知道自己不能承认，于是强自镇定的瞪着江臬，道：“江臬，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转念又想着自己终究是这件事的导火索，终究有些心虚，顿时也顾不上和江臬呛声了，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阿二领主道：“领主大人，人不是我杀的，一定是冲突中哪个仆从错手杀了她，我赔钱，对，我赔钱还不行吗？”
这时，江臬倒是很配合的同仇敌忾起来：“是呀是呀，不过死了一个贱民，大不了赔钱就是。难不成还真让我们偿命不成？”眼珠子一转，随手抓住身后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仆从拽了出来：“诺，就是他，我的仆从江怀，是他在打斗中不小心杀了那个贱民，本来念在他忠心护主想要保他一命，但是现在，也只能拿他偿命了！”说完恶狠狠地瞪着桂阳：“你说是吧桂阳？”
被江臬抓出来的仆从名为江怀，阿爹阿娘都在训武大人府上当差，一下子就懵了，瞬间吓得苍白如纸，他怎么这么倒霉，看来这次凶多吉少了……
不得不说，江臬还是有那么一点小聪明，想以此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听到江臬的胡乱攀扯，桂阳一下就懵了，桂枝却不顾自己怀有身孕就扑上去撕打：“奴家阿娘怎么就是贱民了？你以为你高高在上就可以随便拉个人出来当垫背啊？”
找他们的那位大人可是说了，两位公子身份高贵，他们的阿爹都是位高权重的，这么点事情他们极有可能随便拉个仆从垫背，要不了他们的命，但是整整他们还是可以的。至少能狠狠的敲打一下他们，让他们害怕，为的就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事情闹成这样，他们家早晚是个死，但是如果听他的安排，他能保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时多么大的诱惑，因此，她也是豁出去了。
训武大人疾言厉色：“大胆，明明杀人凶手另有其人，为何你非要死咬着两位公子不放，说，是何居心？”
“训武大人越俎代庖了吧”我似笑非笑的看着训武大人，我还正想怎么把他拉下水呢？现在对方自己跳出来，还真是蠢呢。
“大祭司，你什么意思？”训武大人一脸怒容，瞪着我；二长老也是同样的表情，因为江臬的法子确实可以让他的儿子也不用死，何乐而不为呢？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估计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阿二领主和了一把稀泥：“二长老和训武大人又何必这般急躁？我们要用证据说话，不是吗？何况刚刚训武大人不是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吗？这事我们心知肚明，是不是？何况，江公子这么前后言语不搭的，急着想要撇清自己，实在忍不住让人多想呢。”
“是啊，训武大人何必这么激动呢？”我依旧一脸的平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落在二长老和训武大人眼中，却让他们有些害怕，有些恐惧。
“本座说什么了吗？还是你在替令公子心虚了？”我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看着江臬的目光带着一丝怀疑和猜测。
可正是我的这种语气，让在场旁听的众人目光转向了江臬，带着审视的意味。
僰道城的民风便是如此，领主审理案件时，街坊四邻是可以申请旁听的。
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江臬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心中越发的不安，大祭司绝不能看见自己刺死了那贱民，猛地指着我，大吼道：“你？你胡言乱语。”
训武大人扶额，这小子实在是……太急躁了。
江臬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让众人心中的猜测肯定了几分，有些人甚至小声低语了起来。
直到这时，训武大人才看明白，自己中了大祭司的圈套，他这么急着跳出来，不就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蠢，简直蠢死了。
此时的江臬恼怒至极，他要被自己给蠢哭了。
“领主大人，如果不严惩凶手，滋长了这种风气，以后怕是……”桂阳想着后面的靠山，挺了挺腰板。
“你们放心，你们是僰道城的子民，本座一定会严查此事，还你们一家公道的。”阿二领主充满仁慈的口吻道。
“多谢领主大人。领主大人英明。”桂枝一家见阿二领主表态了，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跪着。
阿二领主看了一眼跪着瑟瑟发抖的江怀，道：“江怀是吧？本座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这样的话，本座还能留你一命，如若不然的话……”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领主饶了小人吧！”江怀全家老小都在训武大人府上，如何敢指证自己的主子，就算说出来暂时保下自己一命，等事后还不是一个死字。所以，他除了一个劲儿的求饶，什么都不敢说。
而一众仆从中，也有那心眼活的，急切的道：“小人能证明，人是江怀杀的。”
“小人也看见了。”
“一说还真有那么点印象。”
“……”
一时间，有一就有二，双方的仆从也不相互攀咬了，对啊，只要有一个人出来偿命，其他人便不用再受罪了，一开始怎么没想到呢。众口一词说就是江怀错手杀了人。
看着一个劲儿求饶的绝望的江怀，阿二领主的目光冷了下来，他刚刚可是给对方指出了一条明路，既然他不珍惜，那就不要怪他了。
我把目光从仆从们身上收回来，看着阿二领主道：“领主大人，还是把他待下去单独审一审吧！”
“来人，把仆从江怀待下去好好的审一审。”阿二领主看了我一眼，示意洛正把人带下去。
洛正把人拎起来交给了自己的副手陆元带走。
这样一来，程一帆和江臬都越来越紧张了，万一江怀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如何是好？而二长老和训武大人看得更加明白些，为了不牵连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
想着，训武大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然后对着身旁的江侍卫低语了几句。
我一直在注意着训武大人，看到他有了动作，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老狐狸，有了动作就好，一会儿好抓个现行，看他还怎么脱罪。
训武大人的江侍卫悄悄离去，我暗中给阿二领主递了一个眼色，他会意，示意洛正也悄悄跟上去。
陆元把江怀带到了偏殿，询问了好一会儿，江怀仍然一口咬定不多说，哪怕用刑，他也没有吐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他是怕自己一家老小被迫害啊。
直到训武大人身边的江侍卫到来，他的表情才有了几分松动，眼中也燃起了希望。
陆元和洛正一样，都是阿二领主身边的侍卫，什么事情没见过，江侍卫的到来，本就让他意外，现在江怀又是这样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过暂时没有证据，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陆元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不知江侍卫前来有何事？”
“陆兄弟，是这样的。我与江怀是老乡，现在他犯了事，我前来看看他。”江侍卫找了一个借口，又塞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给陆元。
陆元看了一眼江侍卫，又看了一眼那钱袋，目光闪了闪，伸手接过来，笑着掂了掂，然后很自然的塞进怀里，道：“这样啊，那我就先出去，让你们俩好好说说话，多劝劝他，免受皮肉之苦。”
刚刚陆元还在愁没证据呢，这不机会来了。
陆元悄悄的退了出去，在两人看不到的时候，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回来，静静地立在一旁，听着江怀和江侍卫的对话。
“江侍卫，你是来救我的吗？”殿里没人了，江怀安下心来，低声问道。
“江怀啊，老爷有些话让我带给你。”江侍卫看了江怀一眼，趁他不备的时候，飞快的往他的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眼睁睁看着江侍卫的动作，江怀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想喊人，却被江侍卫捂住了嘴。
“呜呜……”江怀挣扎着，想要挣脱江侍卫，却听他说：“放心吧，只是让你不能说话而已。”
听说不是致死的，江怀这才放弃了抵抗，呆呆的看着前方。
“你放心吧，训武大人不会亏待了你的家人。”江侍卫看着江怀的这幅样子，以为他是心灰意冷了，便安慰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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