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说的确有道理。”
扶苏认真听着张良娓娓而谈,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张良的说法。
他顿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开口继续问道:“请问丞相,刘季为何不与周边的楚、齐、魏等国修好结盟呢?按说这样一来,他就只需面对西面我们的威胁,还可以得到其他国家的助力,共同对抗朝廷。”
“殿下,是这样的。”张良认真地道:“在始皇陛下一统天下后,虽然极力推行‘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的政策,但六国文化残余根深蒂固,地界民风传统犹存。所以,在陈胜、吴广假借楚之名起乱后,一触即发,六国纷纷复辟。”
“嗯!”扶苏点头附和道。
“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我们大秦朝廷时,复辟后的六国各守自己的传统势力范围,彼此之间纷争较少,有意无意地维持着一种旧国格局的平衡,有时还会像当年一样,所谓地团结起来共同对抗朝廷。”张良继续说道。
他顿了一会,捋了捋胡须,接着道:“刘季的崛起,打破了这种平衡。虽然起乱的性质一样,但六国一时还是难以完全接受。不仅如此,他还趁着六国合力在巨鹿与我秦军展开殊死决战的时候,强占了魏国的都城大梁,更让六国将他视为异类。”
“除非刘季愿意放弃大梁城,否则黄河以北的魏国肯定不会与他修好。”说着,张良自我否定般地摇摇头,笑着道:“想必那魏王魏豹恨不得将刘季千刀万剐,恐怕他就算是归还了大梁城,魏国也难说真会与他修好。”
“呵呵!是啊!”扶苏与张良一同会心一笑。他沉思了一会,略显忧心地问道:“那刘季会不会迫于我军的压力跟楚军结盟呢?”
“这个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张良依旧一脸认真,轻声道:“据说,项羽答应魏豹帮他夺回大梁城,在回撤楚地时将大梁城团团围困,刘季亲自出城想与项羽结盟,没想到反被项羽一箭射伤。如果所传属实,想必刘季恐怕再难与项羽修好。”
顿了一会,他不放心地说道:“当然,魏、楚两地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不能说任何情况之下,楚国都完全不会与刘季结盟。所以,我军在围困大梁城的同时,必须密切关注刘季和楚地的联系。”
张良补充道:“至于齐国,远离大梁,就算两家结盟,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齐国背着其他国家,单独与刘季结盟的可能性极低。”
“这样看来,刘季孤立无援,若不能守住大梁城,只能投靠朝廷。”扶苏若有所悟地道。
在沉吟了一会,他又忧心起来,道:“恐怕刘季不会轻易屈服。”
张良轻松地笑了笑,道:“这个请陛下放心,张良心中早已有计策。”
扶苏见张良胸有成竹,兴奋道:“那还请丞相说来听听。”
张良向扶苏认真地讲述了当年秦将王贲引鸿沟之水淹没大梁的事。
扶苏对这段历史有所知悉,听完张良的讲述,他恍然大悟般,兴奋地道:“丞相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以引鸿沟之水毁城相威胁,迫使刘秀献城投降。”
“臣正是此意!”张良笑道。
“这计策真妙啊!”扶苏赞叹道。他略带羞愧地挠了挠头,笑呵呵道:“呵呵!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丞相果然是神机妙算。”
张良也呵呵笑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一脸认真严肃。
他加快语速,道:“殿下,当务之急,我军要快速挺进大梁城下,不给刘季太多喘息的机会。先打后拉,先让他切身感受我秦军的威力,从心底里害怕我大秦,不敢与我大秦为敌。”说着,他用力挥舞着拳头,作出给予重击的手势。
在张良的建议下,大军在荥阳补充粮草辎重后,全速向大梁城挺进。
我们这里再次强调一下荥阳的重要意义。
荥阳地处中原地区,地势非常险要,是通往关中门户“四关一城”中的唯一城池。绕过荥阳,就可以直取函谷关,函谷关内就是地势平坦的关中了。
中原地区土地肥沃,粮草富足。荥阳和大梁一样,都是中原地区最有名的粮食产地,荥阳附近的敖仓曾经是供应全国军队的粮仓。在各地起乱后,敖仓的一些粮草才被陆续运往较为安全的关中地区。
在陈胜、吴广乱军进攻关中时,郡守杨雄拼死守住了荥阳,此后凭着坚城深壑,多次经受住各路乱军的侵扰,屹立不倒,成为大秦军队进攻中原地区的桥头堡,也是大秦在中原地区唯一的据点。
荥阳和大梁两城的距离不算太远。
秦军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不久就逼近大梁城。
大梁城内,被项羽射中一箭的刘季伤势还未痊愈。
这楚军的项羽前脚刚走,秦军眼看着就快逼近大梁城。真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在大梁城站稳脚跟,就接二连三地受到如此严峻的挑战。
刘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让他的伤势转而恶化了不少。
虽然大梁城墙坚壑深,城内粮草丰余,以秦军现有的实力,仅凭血肉之躯攻城,恐怕没有一年半载也难以成事。可是,这大梁城却偏偏有着最致命的弱点——怕水攻。
谋士陈平和樊哙等将领都认为秦军与项羽不同,一定会引鸿沟之水进攻大梁城。
到那时,大梁城将会瞬间成为一片汪洋,变成一座死城。城内的人,包括刘季在内的所有人,都将成为一具具肿胀的浮尸,成为水中鱼虾争先抢食的腐肉。
这样的结局想想都可怕。
鸿沟对大梁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刘季只好咬咬牙,冒着严重消弱大梁城守备的风险,让樊哙领重兵立即前往鸿沟一带据守。
作为一条人工运河,鸿沟的四周地势非常平坦,完全无任何山头、墙垒等东西,可以用于守备御敌。在如此平坦的大地上直接与秦军对垒,恐怕凶多吉少。
守备鸿沟谈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