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台,堡子街可以算是最为繁华的一段闹区了,仅有六米多宽的街道两边毫无规则的挤满了各式店面,抻面馆旁边开着修车场,KTV右侧是一家瑜伽教学馆,网吧开在民办幼儿园的旁边,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规矩,最夸张的是北中分局就夹在游艺厅和桑拿浴的中间
“啤酒饮料打九折,锅底免费另送菜碟儿,付老大就安排这地方吃饭?嘶办完事还得回去揍他一顿”我还在因为刚才的黑老头儿窝着火,被攥了半天的手现在还生疼呢,而此时我所站的位置是一家酒店的门口,一抬头就看到那破旧而熟悉的大招牌——北台肥羊。
一走进这家涮锅店,滚滚的热浪立刻带着膻味扑面而来,我一口气儿差点就没上来。
说起来这家店也有一段历史了,老板始终是同一个人,从最初期的创业干到今天拢共分四步:先是露天的羊汤馆儿,小小的一张破帐篷不知道养大了北台几代的小流氓;然后因效益良好立起了一间彩钢房,但产品已经转换成羊肉夹膜,我上小学的时候书包里天天都得带上一套;第三步是羊肉串小摊儿,那几年吐鲁番的同胞大批量的涌入到全国各个角落,带起了一阵烤羊肉串和掏包儿的热潮,50多岁的北台本土胖老板愣是顶着个绿帽子站在大道边卷了半年的舌头,一直到去年这家与羊结缘的小店终于决定扩大经营,北台肥羊应运而生。
也难怪我有这么大的反应,其实一直到去年我对这家店还是很有感情的,别的不说,店门口整整栓了七八年的那只老山羊跟我的关系就相当不错,最起码我俩眼神十分神似,但去年我在这家店的胖老板手里接了一单生意——从邻近郊区运了一批死耗子肉过来,从此以后我坚决的彻底的跟这家店和天下所有的羊肉产品划清了界限。要不有句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北台的小流氓走出去到哪都能被一眼认出来,一个个都贼眉鼠眼的。
“六哥来啦~”前台的小打工妹甜甜的向我招呼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
我撇了个头一副爱搭不理的喝道:“叫什么叫!六爷办正事儿呢。”
前台小姑娘立刻还了我一个比贞子还空洞的白眼,低着头继续嗑瓜子,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老六来啦?付老大在楼上203。”大堂经理从后厨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我。
“楼上?203?”我一愣,有个把月没来打秋风了,又扩大产业了?
大堂经理嘿嘿一乐,凑到我身边小声说道:“最近查得严,楼上仓库不敢用了,改了个包房,说203不显的咱地方大嘛。”
不用带路,我在杂乱的一楼大厅华容道似的搬桌子推椅子,左拐右钻的找到了一条通往楼上的楼梯,回想起上回往上面搬死耗子,又是一阵阵的反胃。
“老大。”推开新装的套装门,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人位置上的付老大。
付老大四十多岁,一米七多一点的个头,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脸的横肉活像食神里那个做乾坤烧鹅的厨子。
“老六来啦。”付老大吧嗒着一根套着过滤嘴的香烟,一边随意打着招呼一边向我的身后打量:“你的人呢?又是你自己来?!”
我听出了付老大语气中明显的不满,立刻赔笑道:“最近兄弟们都忙,就剩俩手脚利索的还放年假了,我也挺忙,要不是付老大有话我都抽不开身。”
“去你蛋的!”付老大一拍桌子,圆桌上的杯碗锅碟一阵啪啦作响,我一缩脖子,付老大拿着烟指着我骂道:“你个小崽子是想让我丢人啊?今天来的全是北台有头有脸的大哥,你要是不帮我把脸撑住喽我他妈给你卖矿山上去!!”
我哭丧着脸,点头哈腰的小跑到付老大身边,扶着付老大拿烟的手送回到嘴里:“我错了,我错了,老大你消消气,我这就给你叫人去,说吧,要多少兄弟。”
“哼......”付老大一眯眼睛,舒服的向后一靠:“今天就是和几个老大随便聊聊,不能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找几个像样的就行,别他妈总一个人跑来装犊子!”
“诶~诶~~”我点头应着,匆忙的跑出了包房,身后却传来了付老大的叫骂声:“刘老六!!他妈的我烟呢,是不是又让你顺跑了!!!”
走出北台肥羊,将半盒红塔山贴身收好,之前被训斥的落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要不说在北台像我这样的其实挺不好混的,没啥大能耐,就能干些坑蒙拐骗的事,拐还不敢拐人,偷个鸡摸个狗卖俩打牙祭的钱,整天摸爬滚打的其实也就混了一口饭吃。
顺着堡子向里走200多米,我一头扎进了星河网吧,刺耳的喧嚣声立刻把他淹没了。
“毒他毒他!!瞎啊,那个是我!!!”
“我先飞了,顶不住!!”
“你等我烈火满的!!!”
“我草,随机当回城了......”
“爆了!爆了!!”
“爆什么了,先给我!!!”
整个网吧乌烟瘴气,我密眯缝着眼睛四下寻找着。
“谁他妈扔的闪光?!”一个熟悉的叫嚷声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要找的人果然在。
顺着两排椅子中间剂挤过去,我看到一个穿着破西装的小子正站在椅子上跳脚大骂。
“瞎啊?!自己人都闪?”
“叫毛呢!”我惦着脚在两排破沙发间挤过去一脚踹在椅子上。
“哎呦,六哥,你怎么跑这来了?”椅子上的人连忙跳下来,还挺热情。
这个小子叫刘慧明,以前跟着我吃过两天江湖饭,靠着嘴甜也颇受几位大哥的赏识,不过最近两年沉迷于网络,就不怎么出来跑了,败类啊!!!
“跟我办点事去,急着呢。”我说着就要往外拉刘慧明。
“你等会啊!我这最后一局了。”刘慧明挣开我的手重新坐了下来,高度的近视眼就差点把整张脸都贴显示器上了。
“你快点的,我这真有急事儿!!”我抢上去要关电脑却被他用腿护住,接着又去抢他手里的鼠标。
“等会六哥!我这打半天了,最后一局...完了,爆了爆了!”
“爆什么了?先给我啊!”对面那排立刻蹦起一个玩传奇的小子,一脸的激动。
刘慧明翻了翻白眼,一把摔掉鼠标,一边站起一边骂道:“叫个毛叫!爆了把AK,你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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