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捱的黑夜终于过去了,小雨也停了,但天空依然阴霾密布,仿佛正在酝酿着另一场风雨。
爱德华·埃根悄悄的伏在一座小山丘的后面,安静的看着远处的海滩。那里有一群鱼人,这群水陆两栖的类人生物此刻并不知道有人在打他们的主意,他们散漫的在沙滩上游荡着,偶尔用手里简陋的长矛从沙子下面挑出一只沙行蟹,洗也不洗,就那么扔进嘴里开怀大嚼起来。
爱德华咽了口唾沫,胃液在肚子里不停的晃荡着,不停腐蚀着他的胃壁,他难以忍受的呻吟了一声,然后从袍子的内袋里摸出一块饼干,塞进嘴里。这是他昨天夜里的战利品,但也是所有战利品里面唯一能塞进肚子充饥的东西——血精灵显然不认为自己的这次出行需要准备食物,在他心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甚至还有可能赶回去喝早茶。
爱德华·埃根并没有立刻把这块饼干咽进去,而是把它含在嘴里,让疯狂涌出的唾液充分浸润,然后,这块变成粥状物的饼干一点一点滑进了他的食道。但杯水车薪,这一丁点食物根本无法缓解他的需要,他甚至感觉更加饥饿了,就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使劲撕扯着他的胃,剧痛难忍。
但他咬牙忍住了,和他心里对魔法的饥渴比起来,这点饥饿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且止血草的效果很好,他左手手腕部位的创口已经开始结痂,而且那套从劳伦·光赐身上剥下来衣服穿起来又干燥又保暖,这让他感觉好了许多。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群鱼人,等待着机会。
机会终于出现了,一个看上去个子最矮的鱼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人群,向远离海岸的方向走了过来。他在周围的地面上看来看去,看上去在找吃的,但这里离海岸太远了,没有沙行蟹也没有沙蚕之类可吃的昆虫。但爱德华并没有弄清鱼人的打算,机会一去不复返,就在鱼人转过山坡的一刹那,他从地上猛蹿了起来,那根从血精灵手中夺来的胡桃木法杖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向鱼人的头部狠狠的砸去。
这法杖并不是被设计用来肉搏的,但它依然足够结实。鱼人没发出任何叫声就被敲晕了。爱德华·埃根剧烈的喘息着,大量的失血显然对他的身体还是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有些紧张的向海滩方向看了看,但那些鱼人显然对于数量非常的不敏感,他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同伴少了一个。
他抓住鱼人滑腻腻的长满鳞片的脚踝,用力的向山坡后面拉去。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地上有东西在动,他走上前去,用法杖在地上拨拉了几下,发现那是一串被一根海草绑在一起的螃蟹,它们还活着——这个倒霉的鱼人好像是打算把这些螃蟹藏起来,他看来并不打算把这些美味的食物和同伴分享。
爱德华犹豫了一会,但最后还是把那串螃蟹提了起来。在山坡后的一片空地上,他从这狰狞的生物身体上掰下一条鳌足尝试着扔进嘴里,艰难的咀嚼着,那种浓浓的腥臭味瞬间填满了他的口腔,但他依然坚强的吃着,最后,他把那只奄奄一息的螃蟹放在嘴边,狠狠的咬了下去。浑浊的体液和滑腻的内脏从螃蟹的体内被挤出来,淌了他一身。他无动于衷,大口的吞咽着,两行辛酸的泪水从他眼睛里流了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裳。
接下来的几天里,爱德华·埃根继续艰难的捕捉鱼人,实际上,这个蠢笨的物种是他在整个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唯一有能力抓获的智慧生物了。为了保证计划的成功,他特意抓了双份的数量,这给他带了了非常大的麻烦,因为对于一个总数不超过一百的群落来说,十个成员的减少,即使是再迟钝也要产生警惕了。好几次他都差点被鱼人们抓到,炖成肉汤,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最后还是抓到了足够满足需要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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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在离碧玉矿洞不远的一条废弃矿道里。
爱德华·埃根正满头大汗的在地面上布置着。他非常虚弱,虽然那些螃蟹蛤蜊之类的食物能为他驱走饥饿,但他的肠胃却无法立刻适应这些腥臊的甲壳类,它们造反了。他强忍着剧烈的腹痛,用仅剩的一只手把那些被捆绑的紧紧的鱼人拖到他们应该去的位置。
矿道里没有火光,但生长在这里的幽灵菇为他提供了一些光亮。借着这阴暗的光亮,他最后确认了一下地上的法阵。
这是一个巨大的倒五芒星阵,绘制这个法阵几乎用光了他从劳伦·光赐那里得到的黑曜石粉,这意味着,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来一次了,实际上,这个仪式中的失败者很少有活下来的机会。而且,他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些血精灵法师开始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各个地区出现了,他们在四处寻找着那个大人物之子,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这里来。
在法阵的五个尖角处的每个圆圈内,都各自捆放着两个鱼人,他终于检查完了整个法阵,确定没有任何错误。他慢慢解开衬衫的纽扣,然后从法袍里抽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的左胸。
“我将变得空前强大,任何阻止我的人都将倒在我的脚下。”他对自己说,然后,用力的刺了下去。
匕首的刃尖刺下去足有一指深才停下,他紧握着匕首,横向移动着,随着匕首的刻画,一个繁复的法阵渐渐出现在他的胸口,虽然他已经失去了施法能力,但这些法阵知识依然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痛苦的呻吟着,忍受着利刃划过肉体的剧痛,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放弃了,但对魔法的渴望使他忽略了这一切,他冷酷的在胸口刻画着,仿佛那不是属于他的血肉,最终,法阵终于全部完成了,他满意的打量了一下他的作品,然后向不远处,那座布置在地面上的法阵的一角走去。
被捆绑在那里的鱼人还活着——失去灵魂的尸体是无法取悦恶魔的,当看到他走过来时,即使愚蠢如他们,也感觉到了危险,那两个鱼人恐惧的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半透明眼睑下的眼珠里充满了惊骇与乞求。
爱德华·埃根在他们的身前停下了脚步,他弯下腰,毫无怜悯的用匕首切断了他们的喉咙,鲜血像瀑布一样从那巨大的伤口里喷涌出来,沿着黑曜石法阵上的凹槽向法阵中央流去。他站起身,向另一对鱼人走去,用匕首割断了他们的喉咙,就这样,他有些麻木的重复着杀戮的动作,直到这些可怜的鱼人的喉咙被全部切开。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他再次回到了黑曜石法阵的中央。鱼人的鲜血像小溪一样沿着法阵上的凹槽流淌着,很难想象这些矮小的生物体内居然蕴藏着如此巨量的鲜血,就如同法阵本身在榨取他们一样。血液的河流最后在法阵中央相聚了,现在,组成法阵的每一块黑曜石都被浸泡在鲜血中了。
他抬起头,大声祈祷着:
“那隐匿于扭曲虚空的强大存在,我尊你的名为圣,以血和灵魂的献祭,于杀戮、憎恨、绝望、堕落之中,请您听到我的呼唤,降临于吾身!”
随着这祷言,他举起手中的匕首,在自己的断腕上狠狠的划去。大蓬的鲜血向雨点一样,落到了法阵内的血河之中,溅起层层波澜。
爱德华·埃根的祷言结束了,但什么都没有发生,矿道里一切如常。他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但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全都改变了。
一股充满硫磺味道的邪恶气息充满了整个洞穴,地面开始变得炽热,在扭曲的空气中,爱德华看到大地裂开了,红色的岩浆在大地的裂缝中翻滚着,整个坑道内被映照的一片血红。他艰难的呼吸着高温的空气,然后在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并冲进了他的身体。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然后发出了一声难以压抑的呻吟。就在他的视线内,一层层如同巨蛇的鳞片在他变的棕黑粗糙的体表浮现出来,这层丑恶的皮肤如同干涸的地面一样皲裂开来,在这裂缝中,喷涌出病态的绿色能量烈焰,他看到几条如同章鱼触须一样的须条从他腮下伸了出来,令人作呕的卷动着。他的手指的尖端,红色指甲此刻锋利如刀,犹如野兽的利爪,他的膝盖像山羊一样向后凸去,在膝盖的西面,是两只巨大的偶蹄。
爱德华·埃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自己召唤了什么。
一个曼阿瑞,堕落、扭曲的艾瑞达恶魔!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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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曼阿瑞(an‘ari)在艾瑞达语中的意思是“极其可怕的错误,扭曲、不自然且污损的东西……”(出自《部落的崛起》第5页)通常被德莱尼人用来形容基尔加丹和阿克蒙德的艾瑞达追随者,而一些恶魔化的艾瑞达人似乎接受了这种说法。
曼阿瑞艾瑞达(an‘arieredar)产生于萨格拉斯的邪恶力量之中。堕落泰坦被艾瑞达的魔法亲和力所吸引而拜访了他们,并向他们的三个首领:基尔加丹、阿克蒙德和维纶许诺不朽的生命和无穷的力量。除了维纶对此怀有疑虑,基尔加丹和阿克蒙德都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萨格拉斯的燃烧军团,并从艾瑞达永远地变成了强大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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