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借着从窗户透进的夕阳的余晖,克里斯多夫·托尔贝恩悲喜交加的站在城堡大厅内。在他的身后,那些精锐的士兵们近乎狂热的看着他,看着这个给他们带来伟大胜利的男人。
然而此刻,这个年轻的男人却在愤怒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这个曾经是整个王国权力中心的房间内,到处是破碎的桌椅和堆积成山的垃圾,原本平滑整洁的樱桃木地板上,粘满了令人作呕的霉斑和污渍。他看到原本挂在墙壁上,描绘着他的伟大祖先们肖像的装饰着精美金边的壁画此刻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片明显不同于周围墙壁颜色的空白。
克里斯多夫紧紧的握着托卡拉尔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愤怒的叫喊起来——这些辛迪加盗贼竟然敢如此对待他祖先的城堡,如此肆无忌惮的玷污他的伟大的祖先,这是对他的整个家族的侮辱,即使这个古老的家族此刻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成员。
“我要绞死他们所有人!”克里斯多夫咬牙切齿的低吼道,他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苍白,他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卫兵,“去叫瓦罗卡尔中尉过来,我有事情要他做!”
士兵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同样对那些辛迪加盗匪无比痛恨,但杀死俘虏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显然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一个宽厚的手掌搭在了王子的肩膀上,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正如你的信仰所言,不要让仇恨与愤怒占据了你的内心,一个真正的骑士,不可以因自己的愤怒而未经审判就绞死任何人,这不符合公正和怜悯精神。”王子猛的扭过头,看到牛头人正站在大厅的门外,他眼神睿智而温和,看上去比他的人类伙伴更像一个圣骑士。他向有些慌张的卫兵扬起下巴,示意他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那个年轻的卫兵服从的按照这个牛头人的示意做了。在经历了这场大战之后,这位王子的异族朋友用自己的勇猛赢得了几乎每个阿拉希人的钦佩与敬畏,在战斗中,超过两打的辛迪加匪徒倒在了他的巨大的战锤之下,当然,牛头人与王子之间真诚的友谊也是他这么做的原因之一。
“不要试图阻止我,我的朋友!”王子凶狠的瞪着牛头人,就好像他就是那些破坏自己祖先留下来的遗产的辛迪加强盗,“你的家园没有被抢占,被破坏,相信我,你不会理解那种令人疯狂的痛苦。”他面目狰狞的说。
但牛头人寸步不让,他固执的站在王子面前,“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因为我自己的家园也曾被人劫掠,被人焚毁过,你很清楚我是怎样去的塞拉摩,”他痛苦的闭上双眼,那曾经的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他曾经以生命和鲜血捍卫过的陶拉祖就像一个不能愈合的伤疤,冰冷而残酷的梗在他的心中,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再度睁开了双眼,“但这不能成为我们释放自己心中恶念的理由,我不能让你走向堕落,我的兄弟!”
人类与牛头人斗鸡一样对视着,王子紧握着圣剑的手不停的张开,然后又再度握紧,这让周围的士兵们揪心不已,有那么一刻,他们甚至都以为王子要对自己的朋友拔剑相向了。但在他的对面,牛头人萨满则依然温和但却固执的看着他,一点从背上解下战锤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这时,在大厅的一角的天花板上,一块天花板被突然移开了,一个卫兵从里面探了出来。
“殿下,或许您该亲自来看看。”他有些惊奇的说。
大厅内安静了几秒,接下来,大厅内的气氛得到了缓解,王子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大步向那边的走去。“我不会对自己的朋友拔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允许你侵犯属于我的复仇权利。”
在他的身后,牛头人萨满欣慰的笑了起来,他知道理智已经又回到了自己的朋友身上,看上去,这会儿王子应该已经意识到暴君式的泄愤和正义的复仇之间的区别了。
一具结实的扶梯很快被搬进了大厅,并被安放到了那块被掀开的天花板下面。克里斯多夫有些意外的爬了上去,在他看来,这个暗门的存在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他完全不曾听说过它的存在,要知道,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几乎都是在这座城堡里度过的。如果不是修葺房顶的士兵偶然的发现,它或许仍然要在黑暗中度过很多年。
天花板上边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大约有五步见方,克里斯多夫只能弯着腰前进才能使自己的脑袋不至于碰到房梁。在屋脊的一个角落里,屋顶的瓦片被修葺屋顶的士兵踩塌了一块,夕阳散发出的光芒从那个孔洞里照射进来,使他勉强能看清暗室内的布置。
事实上,克里斯多夫对于这个暗室的存在并不感到十分的惊讶,从阿拉索王朝至今,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对于建造珍藏宝物的密室情有独钟,就他眼前的情况来说,托尔贝恩家族显然也并不例外。
但是当荡起的灰尘慢慢落地,他看清那些储存在密室内的物品时,他被深深的震撼了。
那些物品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珠宝或者精良的武器,而是一件件他小时候使用过的旧玩具和衣物,从他牙牙学语时玩耍的摇铃,到他在十岁生日时得到的第一只小熊布偶,也有他刚开始学习剑术时,父亲为他制作的木剑,他甚至在一个架子上看到了一双婴儿穿的小小的鞋子,那鞋子甚至不比他的掌心大上多少。
克里斯多夫的眼睛难以抑制的湿润了,在这些旧物里面,他深深的体会到了父亲对他那浓浓的爱,这些东西虽然并不值钱,但在一个父亲眼里,却比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和武器更珍贵,更值得收藏。
他抬起手,从那些物品上一一抚过,就像触摸到了父亲那宽厚而温暖的手,最终,他在一本厚厚的书本前面停了下来,然后把它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这本书表面落满了灰尘,他甚至看不清它的封面,王子用手轻轻的擦了擦,然后把书放在脸前,用力的吹了吹,厚厚的灰尘噗的一声漫天飘飞,他屏住呼吸,眯起眼,等待着灰尘散开。
他并没有待多久,从屋脊的破口处吹进来的风很快就驱散了那些灰尘。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本,那封面上写着一行熟悉的文字——《迷失大陆》①。
克里斯多夫感到鼻子一阵发酸,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不让自己痛哭失声。透过婆娑的泪眼,他仿佛看见了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时,每天晚上父亲坐在他的床前,给他读着这本书里讲述的,那个强大的人类法师金·卡利和魔王之间的战斗故事。
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然后打开了又厚又硬的封面,他看到在扉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这字迹是如此熟悉,他立刻就认出那是属于父亲的字体。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缓缓读道。
“孩子,当你出生的那天,伟大的安度因·洛萨爵士为你选择了这个名字——克里斯多夫。
我曾经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强大的法师,但圣光显然并不希望错过他的选民,在他的指引下,你最终还是走上了成为圣骑士的道路。但我并不遗憾,因为这同样是个正确的选择,圣骑士的美德——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精神显然更能帮助你成为一个伟大的国王,我相信,你有这个天赋和将这个天赋转化为力量的坚定信仰。
我骄傲的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为正义的化身。你要记住,我们一直都是以智慧与力量统治这个国家。我也相信你会谨慎地使用自己强大的力量,但,真正的胜利,孩子——是激励人民的心。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有预感,在不远的未来,我的生命将抵达终点,而你,将走向荣耀,加冕为王。
不过,你要相信,死亡并不能将我们分开,我将在圣光的天国里看着你,我坚信,在你的带领下,激流堡必将再度辉煌。
爱你的父亲,于金盏花盛开之夜。”②
“父亲!”克里斯多夫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了,泪水像溪流一样从他眼眶里奔涌而出,他哽咽着,喃喃自语,“以圣光之名,我向您发誓,托尔贝恩家族永远不会断绝,而我也将会像您一样无微不至的照料我的孩子,给他在床前读这本书,让他成为像金·卡利一样伟大的法师。我保证,激流堡的王旗将永远飘扬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
他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夕阳的照耀下,他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就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但是,那种没有一个亲人的孤独感却渐渐的离他而去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仍然在圣光的国度里满是爱意的看着他,为他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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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再次向偶像读书之人致敬,他写的神作《迷失大陆》是我看到的,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国产奇幻小说,可惜不知道他后来干什么去了,这本书的第二部断更了,真是遗憾。
注②:这段改编自《WOW》,WLK版开场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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