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亚突然睁开眼,凝视着窗外满月洁白,讶异于自己居然沉睡的事实。怠白大眼朝着四周收索,却不见海瑟踪迹,这点让他有点慌了。
不是紧张于自己被抛下,而是责备自己没跟上。
虽然明了有海瑟兄在,自己去或不去已经没差,甚至还有可能碍手碍脚,但...还是想要去,一种单纯的愿望。
为此,他立即就想起身追上,然而身体却完全不听意志指挥,不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移动半分,就像是神经连结全部断裂般。
不该休息的...他于心底后悔着。
先前就算是体力透支,也可以靠着意志力,用紧张感来驱使身体反应、动作。但忽然就这样安心起来,反而使肉体陷入完全停摆状态,而无法行动...大概要等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才能再站起来吧?
然而,以一个没有灵力辅助的稚嫩身躯,毫不间断进行先前那些激烈举动,还险些送命,其中所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只靠刚刚短暂睡眠是无法补足,至少要数个小时才可能。
但,等到那时不论结局如何,都已经结束了。他不想这样,就算没有能力,也想要参与接下来的过程,想见修尔兄,知道他是否安好。
一种冲动。
尽管心中如此强求,但身体却依旧不听指挥,硬梆梆得像石膏般,怎样也不肯移动,这让他焦躁起来,更加努力驱使身躯移动。最后虽然终于动了,却也是笔直往右方倒去,让些微惨白的小脸笔直撞上地面,‘砰’的一声,然后归于寂静。
接着,一道人影就出现在他面前,遮住了满月光华。
怠瞳朝上凝视,是海瑟兄,带着浓郁血腥味来到。
“这么想去?”
他问,而倒卧在地的索亚,立即开口答着。但由于体力实在消耗太大,导致不只声音十分微弱,连嘴型也不成模样。
眼见如此,海瑟就从黑风衣中拿出药罐,从中倒了几颗血红药丸,就直接塞近他嘴中,然后用着不知从何而来杯子装着水,慢慢喂着,方便他吞咽。
吞下药丸后,索亚体力像是好了一点,尽管声音还是十分微弱,但嘴型至少正确,而这对海瑟而言,已经足够。
(担心...修尔兄...想见他...所...以...请让我去...)
判断出少年虚弱回应,海瑟凝视着那怠白眼眸,接着不发一语,就屈身将人扶起,轻巧背于背上。
这突如其来的贴心举动使索亚讶异,不过随即默默接受,静静将额在那宽大的背,放松身心感受那温暖体温,让身体机能再度进入休息状态。
“知道路”海瑟冷淡朝背上小人儿询问。方才走了几圈,就是找不着往四楼通道,又不想再从窗子外往上爬,才回来询问。
闻言,索亚立即起了挣扎,将头勉强抬起,下颔靠于他肩膀,对着耳朵无力回道。
“左侧第三间...有暗门...不过小心,应该会有人把守。”声音很小,也很勉强,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但,对着耳朵讲,就应该听得见吧?他想。
“现在没有。”忽视耳旁麻痒,海瑟言简意赅回着。而身上那浓郁血腥,也间接让索亚了解其意思,放心让他随性散步过去。
一时之间,漆黑通道中,就只剩下清脆脚步声回荡,而本来,也只会有脚步声回荡。毕竟,两人都是不擅长、不喜与人对谈闲聊的个性,加上索亚还很疲惫,情况上应该是不会有话语出现。
但就在海瑟依照背上索亚指示、将房间中密门开启时,他忽然就这么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房间入口,提出了询问。
“你的力量,怎么了?”
被询问到这点,索亚一点也不意外。而由于之前那颗药丸,和一段不算短的休息,现在开口回话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困难,所以他只是维持原姿势不动,提高音量老实已对。
“被师父拿走了。”
“灵力,可以被拿走?”这点让海瑟很疑惑。
“我的力量本来就是师父给的,被拿回去,很奇怪吗?”
“不,只是有点好奇。”语罢,他就将索亚缓缓放下,扶着那娇小肩膀让人站稳。对着那充满疑惑的怠色眼眸,再度提出询问。
“体力恢复?能跑吗?”
少年用点头回应,同时因感觉到他这举动的异常,拿出小太刀小心戒备着周围。然而海瑟见此行为,则是出手按住了刀身,然后从怀中递上一把比索亚手掌还小的手枪(掌心雷),以及数十颗子弹。
“目前,你比较需要这。”
索亚缓缓点头,无意见接过这陌生武器。尽管没用过,但也常看修尔兄在地下室拿来玩,所以也不会太生疏。照着记忆中修尔兄的举动,退出弹夹检查,同时填装子弹───构造大约相同,除了一次只能填装一颗弹丸这点外。
“往上跑。”海瑟迈步挡在他身前,用着惯例的冷淡口吻说道。
“嗯。”
索亚当下十分放心的往楼上跑去,脚步有点蹒跚,但却毫不迟疑。他了解,海瑟兄比自己强太多了,强到根本他没资格、也没必要去担心。
所以,全部心思都放在修尔身上,快速奔跑着。
“出来。”
伴随着海瑟这冰冷命令,四名服装打扮各异的人,就有如从门外走进般自然的,从角落黑影中走出,两男两女,所持武器从小太刀到巨斧都有,而且,都没戴上遮面黑布,显现出级别的不同。
“看来,不是小兵。”
他将一头蔚蓝长发用布条束起于身后,宽大黑风衣下摆拉起、于腰际绑起,单手向前从手掌释放血液,转瞬凝聚成将近两尺长的长柄巨斧,旋转、挥舞,横放胸前。
而那四名看起来不是友方的,也纷纷散成半圆阵势,手持武器、神色冷绘的包围住他,移动流转间不露半点破绽。这让海瑟十分满意,细长眉毛为此稍稍杨起,只是神情依旧冰冷。
“不错。”
话语出口瞬间,四种杀招分别于同时,于不同方向落下,瞬间带来重创。巨斧重切裂左肩,露出骨肉、小太刀灵活划过咽喉,开出缺口、野太刀砍进右腹,带出殷红、武士刀砍过右膝,截断筋骨。
眨眼间,四名黑衣已经落于海瑟身后,伴随着大量溅出鲜血,然后不敢置信的望了望手中兵器,才面带慌张转头看顾。
“就这样?”
在四人惊恐表情下,浴血海瑟缓缓转身,扔出数十血块至楼梯口,型成血红蛛网封住出路,扛起手中血红战斧,滴着殷红缓步走近。伤势翻腾着血泡,迅速恢复,展现着非人优势。
“在她来前,结束你们。”
冰冷宣言,伴随至着战斧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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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尔依旧坐在窗,无血色的秀气面容被满月皎洁映照,凝视着下方深渊,听着呼呼风声,微笑。
不久,从风吹反方向,深锁木门之外,低沉传来些许打斗声,片刻归于宁静。并在他回首张望之时,传来了悄悄脚步声───最后,由间隔不短的两三声低微枪响结束一切。
门缓缓开启,露出那张狼狈小脸。
“索亚?”修尔讶道。怎么想也没想到他会来,而且,以着这种姿态,顿时间...有点心疼、焦虑。
怠发闪动,娇小人儿不说二话,直接扑进修尔怀中。力道小小的,身上衣裳沾满了汗水与血渍,体温偏低,抱起来还挺舒服的───修尔胡思乱想着。
“修尔兄...你没事就好,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
听到这,他露出个温馨笑颜,扶起索亚虚弱身子,有如摸小猫般,轻柔着那头怠发。
“这不关你的事,不必道歉。何况,我也没什么事不是?别哭丧着脸嘛,来,笑一个,索亚你微笑的样子可好看多了。”骗小孩技能发动中。
“我...我笑的话,修尔兄会高兴吗?”脸有点红。
“当然,连疲倦都会不见唷。”骗小孩技能持续发动中。
索亚稍嫌不习惯的,微微扯动着嘴角,抬头凝望着他,在满月光芒下,娇羞露出个甜美微笑。让修尔一时之间,竟有点看傻了。
“修尔兄,怎么了吗?”凝视着忽然有点呆呆的修尔,索亚迟疑发出了询问。
“没...没事。对了索亚,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还有你怎么弄成这付德性?凭你影子潜行的技巧,应该不太可能会被发现吧?还是你遇到你师父了。”像是掩饰尴尬,他突然换上正经脸孔,担忧询问,使索亚顿时支支吾吾的。
不过就在他准备回答之时,一道冷然话语忽然从门口传来,惊扰了两人,也阻扰了索亚答话。
“为什么你要回来呢?我可不记得有这么教过你....”
是路卡尔,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从地面黑影中浮出,双眼冰冷凝视着索亚,言语中略带些微杀气───对着修尔散发。
“你不是想要成为普通人吗?既然如此,那现在被我夺回力量、已经没必要也没能力回来碍事的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淌这摊混水,这并不关你的事。”
瞬间,修尔彷佛感觉十分奇怪,不过,话语中那显而易见的意思,却暂时遮掩掉那疑虑,使他苦恼起来。
“这关我的事,要不是...要不是我,修尔兄也不会这样。”索亚那娇小身影立即跳开修尔胸怀,拿着掌心雷警戒,脸上充满着异样坚定。另一支手,则同时从怀中拿出携带已久的盒子,递至修尔手中,让他露出难看苦笑。
路卡尔没多加阻扰,因为他知道,灵力被封住的家伙,不论拿到什么都没有用。只是依旧凝视着那一手养大的怠发小人儿,略带迟疑的出言冷斥。
“你被骗了,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这只是我和他们家族的怨恨,就算没有你,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我的错。”少年眼中顿时黯淡。
“很清楚,当时要是我没出现,修尔兄没有迟疑的话,师父和他之间的战斗,不可能这么快就分出胜负...”
此言一出,修尔同路卡尔皆是一震。对当时情况他两都很了解,所以也都知道索亚所言全属事实,但惊讶的是,他居然能发现那瞬间,双方情势的变化...
或许,他们都太小看索亚了。
“而且...”少年坚毅凝视路卡尔,发出宣言。
“我想保护修尔兄,不想让他受伤,因为我想这么做!所以,我不会让师父伤害他的。”
(成长了呀...)
修尔看着眼前少年背影,脸上浮现微笑。
他,已经没有最初,那有如娃娃封杀自己情感,也没有那时的迷惘。现在的他,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和意念...
不过,对现在一点帮助也没有就对了。微笑───苦笑───
“是吗?───影牙刃。”
冷眼看着才短短一个多月,就已经成长到自己陌生的索亚,路卡尔缓缓从右手笼手上眼珠中换出黑气,形成长两尺的野太刀双手持有,斜放左后──缓缓跨出右脚,摆出某种剑术姿态。
“既然如此,这次...我会连你的行动一起夺走。”
“碰!”一声,索亚毫不留情对准路卡尔打出唯一子弹,让灼热弹丸在空中钻出无形螺旋,往着他眉心飞去。
枪快,但他更快。像是有很丰富经验般,路卡尔早在索亚扣下版机前,就从准心和肢体动作判断出攻击路线,提前一步挥出手中凶器,让子弹自己撞上刀刃,被锐利切面分做两块废铁,由他两肩旁穿过。
紧接着,就当索亚后跳,准备填装第二枚弹丸时,他的影牙刃也迅速画出V字,往少年持枪的右手胁下砍去───意图十分明显。
少年眨眼、血红一片、断臂于空中飞舞。
不会痛,因为那不是自己的手....有人用身体,帮他挡下这一击...
“修尔兄!”慌张转头,正想望向修尔时,整个人就突然被他单手环抱,小小的头被压进胸膛中,一片黑暗也分不清方向。
而断臂主人───修尔,则是十分兴味看着,那露出讶异面孔的路卡尔,然后忽视摔落地面的右手,奋力一跳,就和着怀中小人一同跃出了窗台,往万丈深渊中落去。
“自杀!”
惊喊出这句,路卡尔立即急冲而上,下意识想要抓住两人摔落身影。因为他知道...没有灵力的两人,从这高度落下,是没可能存活───
哪知,就在他为了向下伸手,而碰触到窗台时,突然一种莫名力量正迅速吸收起他的灵力。虽然被吸走的量很少,但,很快,快到无法反应。
接着,整个窗台忽然发出强光,而在光芒中,五楼外的木板建材顿时自动分解,透过莫名力量组成一支木头巨鸟,准确接住掉下两人,顺着上深气流往着对岸岩地飞去。
留下路卡尔讶然看顾,然后泛起残忍微笑。
“果然,拜索司家的人,一点也不能小看...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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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面平台上,风正呼呼刮着,那巨大木鸟按照修尔之前所算好的轨道,重重摔落在凹凸不平的间硬地面,散成满天木板、碎屑,而抱着索亚的修尔,也因此弹了出去,撞在地面滚了好几圈才停止。
“呼───没事吧?索亚?”
他没回话,只是快速从修尔身上爬起,然后呆然望着那缓缓流着鲜血的右肩膀,和那狰狞伤口切面。
顺从他视线,修尔也看到自己右肩伤处,讶然一笑,拍拍索亚头法安慰着。
“放心放心,没事的,断一两支手臂在这除魔所里只是家常便饭。”当然,指的是海瑟那怪物。
“为什么不用纹章卡呢?”虚弱语气中,带着些微质疑。
“因为不能用。”修尔老实以对,以免等下有人又对自己做出过高期待。
“看到颈子上这个怪东西了吧,这是这大和区域中,用来封印术者灵力的枷锁,只要有这东西在,我就不可能使用力量。可惜的是,拆这玩意,一定给用到灵力...“
索亚缓缓抬头,凝视那项圈,眼框闪动着水光,低下头,沮丧道歉。
”对不起...我...”
话还为说完,修尔就将他脸扶起,单手拭去泪珠。
“别哭丧着脸,我不是说过,你笑起来比较好看吗?何况,我们还给赶路逃跑呢,这种事我没关系的,就别太介意吧。来,趁你那刀疤师父还没追上,我们赶快离开吧。”
“嗯。”怠发少年缓缓点头,露出个腆微笑。
就在两人从岩面上缓缓站起时,一道漆黑人影伴着月光从天落下,重重踏近前方出路,激起强烈气劲以及满天尘扬。
“这次,我会把你的手脚先斩断的。”
是路卡尔,手持漆黑双刀慢慢走来,神态轻松的彷佛只是从家中走到庭院般。被划上刀疤的斯文脸孔充满冷然,漆黑△眼直视着修尔,挂上残绘笑颜。
“你该不会是跳过来的吧?”修尔脸上微笑,心底却是脏话连连,而右臂被斩断的痛楚,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把路卡尔脖子扭掉。
“你说呢?”他继续向前靠近,双手小太刀也缓缓举起,交叉放置胸前。
“索亚...你...呃!”
正当修尔见情况不太妙,想要让索亚逃走之时,那娇小人影却抢先一步冲出,带着小太刀往前方杀去。无法阻止,也来不及阻止。
(我...会保护修尔兄的!因为,我想这么做!)
心底坚定着信念,少年带着伤弱躯体到来,二话不说就用小太刀往路卡尔身上招呼。但力不足、速不够,让他连看也不用,就用左手刀柄轻松接下,随即右手刀刃划过持刀手腕。
血花溅、怠刀落。
索亚在吃痛之余,眼见师父没注意自己,立即在颠仆时,无声从左手衣袖间拿出掌心雷,用娇小身子为掩护,对准他头部,就是一枪。
枪响,子弹却没打重目标。
就在板机扣下之前,路卡尔左手小太刀就抢先砍在枪身,让准头偏离,同时猛一回身,双手小太刀连环挥出,于索亚四肢上砍出数十道血痕,夺去少年行动能力,最后用刀柄───往太阳穴砸去。
顿时间,少年娇小身躯就拖曳着数十道血丝往一旁飞去,重重摔落在凹凸不平的岩面上,摩擦出更多伤口。
在痛苦下,索亚勉强张开朦胧双眼,凝视着路卡尔带刀,往修尔走去的背影。
想要起身,但四肢却不听指令。刚刚那些砍击,很明显伤了神经,使得自己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接下来准备发生的事情。
他不想这样...他想救修尔兄....想要有力量!
就当索亚如此在心中呐喊时,他的胸口突然传来高热,并在他狐疑瞬间,发出晕黄光芒将人包住,然后下一秒,人就已经处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这是...”
看着周围一切晕黄虚无,索亚焦急发出询问。
“嗯,请放心,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不论待多久,外头的时间都不会变的。”
一直挂在索亚胸前的天使玩偶,忽然发出话语,并缓缓爬出他衣领,飘到眼前“砰”的一声,化做同天使玩偶大小的少女。
这点着实吓了索亚一跳。
少女留着到腰的波浪淡褐长发,身上披着同玩偶的白色衣袍,脸上咪着眼睛腆笑着,拍拂着洁白天使羽翼说道。
“嗯,有着单纯心思的人类,我是月之精灵主的使徒,你可以称我为小雏姬或小一濑。”
“小一濑?小雏姬?”对于她的话,索亚几乎是完全听不懂。
“嗯,这是月之精灵主──卢奈大人所赐给我的称号。而我,是为了帮持有月光仙子之人实现愿望而来。”
“实现愿望?”提到这,索亚眼中顿时燃起希望。
“嗯,只要单纯之人持着月光仙子在满月之下祈求,我就将带着卢奈大人的恩典而来,为善良的人们实现愿望。”
“是吗?”索亚缓缓闭上眼睛,迟疑提出询问。
“怎样的愿望都可以吗?”
“嗯,只要不会危害社会善良风俗、让道德、秩序两女神跑去卢奈大人那抗议的都可以。”提到抗议,小雏姬表情似乎有点担忧。
索亚再度开眼,眼中充满着决心。
“我想要力量,能守护修尔兄的力量。”
小雏姬张开了金黄大眼,调皮笑道。
“嗯,那第一个愿望就这样成立了,谢谢光临。”
...................................
“混帐!”
看着索亚娇小身体溅着血花倒地,一股莫名怒气顿时在修尔心中燃起。
新仇加上旧恨,使得他理智化为乌有,斯文脸孔泛起诡异笑容冲起,并在一声低吼下,猛烈挥出重拳,往正逐步走来的路卡尔脸上打去。
毫无任何技巧,只是单纯怒击,用尽全身力量的一拳。
对于这拳,路卡尔轻松闪避,接着迅速挥出两刀,在修尔双脚斩出两道狰狞血痕,喷出浓郁血红。但,人没倒,色未变,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受伤般,依旧站立对着,并曲肘打下。
路卡尔笑了,带着不屑。
“影牙刃。”
身形稍微后避,躲开修尔莽撞攻击,手中双刃同时幻化回黑雾,于瞬间转变成野太刀,对准他左肩电闪劈下。
“先废了你的手。”
就在路卡尔即将斩断修尔手臂之时,一道金光乍现,以令双方讶异的速度缠住攻势,硬生生让刀尖静默在肩头。
缠住漆黑刀身的,是一条感觉十分坚韧的怠线,而怠线顶端,卡住刀刃的,则是颗金黄发着淡光yoyo(溜溜球)。其塑型十分奇特,两边外壳看起来就像古老左轮手枪的转轮,非圆形的外圈上镶着一圈胶质套圈,而在外壳中央,则长着一对小翅膀──天使的翅膀。
一个散发着奇怪力量的yoyo。
但,这不是令他们惊讶的原因,而是这yoyo的使用者。
两人分别带着不同情绪转头望去,只见本倒卧于地的索亚,此时正缓缓站起。全身散发着晕黄淡光,止住了血,也同时治疗着伤势。一对怠白大眼泛着妖异金黄直视着路卡尔,而右手食指上,正套着那颗yoyo的指套。
“我会保护的。”少年,毫无犹豫的坚定宣言。
“愚蠢。”眼见此状,路卡尔略带怒气的将刀上yoyo用力甩回,转变目标对着索亚,一种威势凛然发出。
远处索亚右手腕轻转,就将yoyo轻松接住,同时平空由左手凝聚出另一颗yoyo,并让双手快速甩打,让两颗yoyo于怠线上高速运转。怠白双眼仍然直视着路卡尔,与其形成对峙状态。
对于情势突然的转变,修尔像是松懈般软倒在地。因疼痛而充满冷汗的脸孔,然望着少年,然后露出苦笑。
“下次还是送点安全的东西吧...”
满月光霞映造着大地。
看着前方摆出拔刀姿态的师父,索亚显得异常冷静,没有先前孤注一掷的心态,也没有来时对师父的畏惧,只是看着。
而在那怠色眼眸注视下,世界逐渐丧失颜色,慢慢转化为黑白。
没任何讶异,他十分平静看着眼中世界的转变,胸中充满着莫名自信。
忽然,路卡尔动了,或说是消失,用着快得无法捕捉的速度消失在空气之中。
而同时,无数线条就突然出现在索亚眼中那片黑白世界里,并且快速流动变化,于天地之间画出杂乱涂鸦。尽管是第一次见到,但他知道,这些是他得到的力量───力的轨迹。
双手立即打出,让金黄yoyo快速往地面打去,然后撞击到地面突出的两颗小石,反弹而上,正好打击在一条往己身延伸而来的黑线,也正巧打在路卡尔准备挥出的野太刀上,止住他攻击。
这让他十分惊讶,刹那间,甚至忘了行动。
也趁此良机,索亚双手再度舞动,两颗yoyo也在空中互相敲击后,反撞到地面滚了一个圆圈后,再往着路卡尔身体打去,让他不得不迅速将野太刀转换成双刀,快速将两颗yoyo弹开。
但,反射而出的yoyo,却在中途撞上yoyo的轴线,并在上头激转数圈后,就立即弹出,于空中再度相撞,继续打向路卡尔。逼得他只能再度挥砍防御,不过...虽然这次劈开的方向不同,结果却依旧。
不同的只有反弹物,和进攻角度。
一时之间,金属碰撞之声连番响起,乌光同金光在黑夜中闪耀。
起初路卡尔还能轻松应对,但没多久,就慢慢陷入困境之中。纵使他能精准将射来的yoyo打离,但不到一秒,其依旧会从不同角度反射回来,逼得他不得不再度防御、无法前进。
而且,反射回来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使他快无法反应。
然而相对于他的忙碌,索亚只是高速挥舞着手腕,就能使出各式各样的进攻和防守,将路卡尔完全封死在野太刀攻击范围外。两者优劣,一眼即知。
这点使路卡尔十分愤怒。怒得不是他光凭两颗小球就能拦下自己,而是他用得居然不是自己所传授招式,而是不知从哪学来的邪门歪道!
漆黑眼瞳,累积着不满。
就在两颗yoyo再度夹杀而来时,路卡尔像是了解什么一样,放弃了防御,向后方大跳离去,避开这次攻势。
索亚一见此状,立即将yoyo收回,已防师父突袭。不过,路卡尔没有这么做,只是将刀化回黑雾,吸收回右臂笼手上的眼珠中,凝视着他略带讽刺发言。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你似乎得到了很好的玩具呀。”话语同时,立即高举右手,按下笼手上头那x形状的凸起。
“但,认为这样就能击败我───痴心妄想!”
霎时之间,无数乌黑光芒就在此刻,从能本寺方向、以及索亚体内飞来,再空中化作漆黑龙卷,迅速钻进笼手上那颗深黑眼珠之中,而路卡尔身躯,也随着黑光的吸收,起了变化。
“索亚!快攻击他的笼手!”感觉苗头不对,一旁正帮自己止血的修尔,突然如此喊叫。而被指示的少年,则是毫无怀疑的挥出右手,让yoyo化作一道电光打去。
“太慢了。”
电光尚未抵达,就被锐利砍击劈飞,接着,路卡尔就出现在身前,手持着发着电光的漆色野太刀。此时的他全身肌肤化为龟裂、漆黑,头发由乌黑转化森白,额上多出两根利角,双眼透漏着非人所属的红光。
没有语言,也来不及思考。索亚立即将手边另一颗yoyo往地面砸去,利用反弹,由下而上攻击他下颚。速度虽快,角度刁钻,但却威胁不到路卡尔,因为他比这球还要快。
就在砸下yoyo同时,他也来到索亚身侧,抡起刀柄用力打下。不过,尚未攻击到他,却先撞上了由yoyo所拉出了怠线,牵引着本往上飞跃的yoyo快速落下,而索亚也趁这时,猛烈踢出一脚。
皱眉。
侧身避开yoyo,抬膝挡住踢击,路卡尔单手高速挥刀,在空气中划下淡白气裂。不过本该斩杀的对象,却藉由远方yoyo猛烈卷线,被迅速拖曳到该yoyo旁边翻身落地。
角度十分良好...看着正前方的索亚,露出微笑。
───四隐绝阵...计都罗喉...瞬狱杀!
路卡尔身形消失,徒留下激烈狂风。
霎时间,看见杂乱的力之轨迹往己方冲来的索亚,只来得及用着手头两颗yoyo护住胸口,力之轨迹所冲击及处,准备隔档。
接着。
“碰!”
冲击猛烈将索亚娇小身子撞飞,虽然是打击在yoyo上头,但其传来的力道,依旧让他吐出大量血红。
不过意外的,感觉不到痛...这让他立即反应回来,作出攻击。
身形扭转,低扶平稳落地,yoyo一个朝路卡尔笔直射去、一个贴地直冲而去,在黑夜中画出两道金光。
路卡尔虽然讶异其挡住攻势、且恢复快速,但也没发愣,眼见yoyo直冲而来,立即一声“影轰斧”将手中野太刀转换成巨型战斧,朝地轰下。
随着力量传递,岩面上黑影转眼化作无数针刺,撞开了yoyo,朝索亚密麻蔓延。
被撞上天际的yoyo,此刻突然伸展球体上的翅膀,固定在天空之中,快速旋转将怠线卷起,而索亚也顺着卷线的力量,往上空飞去,闪避掉针刺攻击,同时藉由摆荡,往着路卡尔踢去。
斧面挡住踢击,并猛力挥出,想把索亚抛开。但他却在之前,滑落地面,打出左手yoyo往路卡尔门面击去。
“影双刃!”
巨斧立即转化成小太刀,左右手分别持有一把挥砍,将攻来yoyo打去、刺击索亚肩头。
刀划过,血飞散。
索亚肩头飘起淡淡血滴,人则藉机逼近道路卡尔身前,双手快速打出,而由怠线连接在他手指上的两颗yoyo,也被拉扯回来,有如电闪擦过双刀防护,重击在路卡尔那深褐色的软皮甲上。
强烈撞击,让漆黑脸孔滴下了血红,也让眉间再度凝起。
咬牙,双手刀刃缓缓高举。
───天罡灭杀...百八...诛灭!
小太刀挥下,带着无限刀气袭击,毫不停缓击溃索亚用yoyo轴线所布出的防御网,连番落在那娇弱身躯,将人猛烈炸出───伴着点点朱红。
接着,看着掉落远处的索亚,路卡尔身躯微蹲、偏向左倾,一声“影牙刃”将双刀转化成野太刀,摆出拔刀姿态,然后消失───
而索亚,在看到力的轨迹错乱后,立即猜测到发生而事,马上藉由撞击地面的反弹力道翻身站起。然后,毫不犹豫,将左手yoyo往地面砸去后,同样消失于空气之中───
相同的招示,相同的意图,顺延着相同一条力之轨迹。
看到这幕,远方丝毫无法插手的修尔,当下暗骂“笨蛋!”
以索亚的身躯、技巧,用同样的招式和路卡尔对击,根本毫无希望,何况他现在所用的武器,完全不适用那单纯的音速砍击,这样下去几乎等于自杀!
然而,心中虽然焦急,却无力改变。
此时,在千分之一秒下,路卡尔和索亚正于高速中相遇,并同时挥出手中武器。
金光同乌光敲击,于两人中央发出敲响。野太刀的刀背,撞上了yoyo的胶环,并且顺势将其逼退,准备往着原来目标砍去。
yoyo的撞击,丝毫不构成威胁。
但,在刀刃将yoyo劈开之前,索亚整个人突然停下冲刺,于原地高速旋转着,而yoyo怠色轴线,也因此在他身旁绕出无数圆圈,像是防护般缠绕。
就在刀刃将yoyo弹开同时,那黄金球体立即于空中高速旋转,顺延着怠线冲刺,在索亚身旁画出无数闪光,最后回归手边,并顺着他手臂挥动飞出,巧妙从他左脚旁,斜上打去,重击在路卡尔毫无防备侧腹。
招式立即停缓,瞳孔顿时放大,大量血红从嘴中涌出。
不敢置信居然是自己先被击中。
紧接着,索亚用力挥出左手,拉回依旧留在原处打转的yoyo,使其向前喷射而去,有如雷电般,贯穿路卡尔左胸,带着殷红血块喷出。
───四隐杀阵改...罗喉...陨星!
身影现形,回归正常时空。
蹒跚几步,路卡尔捂着平白多出空洞的胸口,却拦不住狂涌而出的鲜血,张着毫无焦距的眼,凝视着眼前冷淡的索亚,然后露出苦笑。
倒下。
岩面因此染上殷红。
看着师父尸体,索亚那冷静心态随着呼吸慢慢瓦解,天地之间也从黑白慢慢有了色彩,眼框有点潮湿、倒下。
“小心点呀。”修尔正巧从后方抱住,温柔说着,并带着他缓缓坐下。
而索亚,安静接受这份照护,然后在痛觉恢复之时,拧着那苍白小脸颤抖,让修尔不明愤恨起来。不过口中尤是同样温柔口气,向少年警戒着。
“虽然狂战士之心可以隔掉一切不利战斗的状态,但,受了伤,也还是会痛的,下次要好好照顾身体唷。”
索亚轻轻点头,双眼染上了疲倦,在昏厥之前,伸手用yoyo将修尔颈子上的项圈打碎,换来他的轻轻拍抚,揉着那一头怠发。
“对了...你还记得一加一等于多少吧?”
“二...”带着不解,索亚进入了梦乡。
修尔放心微笑起来,轻轻将少年安置地面,然后站起。
“虽然听说用月神之力的家伙,到最后不是疯掉就是变笨蛋,不过,看来用交易换来的,好像没什么副作用...不过索亚是用什么来换取力量呢?真是不了...路卡尔先生你认为呢?”
“你怎么知道的?”
本倒于血泊之中的路卡尔,此时缓慢站起,胸口破洞仍然留着鲜血,但除此之外,完好如初,连丝毫疲倦都无法看到。
“本想就这样躺着,等你们离去。”口气有点遗憾。
修尔微笑,带着狰狞。
“因为,我感觉得到,你那不属于人类的第二颗心脏,还在运作───催促我,快把他给捏碎!”
随着语气激昂,修尔身上散发出乌黑气息拢罩,身上伤势也随之复原,连同失去的右臂都奇迹似的长出,就像本来就没被截断一样。
路卡尔身上也同时冒出相似黑影,将胸口破洞补满,汇集到双手,形成两把雕刻精美的漆黑小太刀。
“原来是同类,看来这些天,我用封魔环封住你,果然是正确的。”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你这个化魔...被魔化的死灵怨念。来打吧...我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让我来把你撕成碎片,用绝对的暴力!”
语调一停,修尔身上黑雾也随之硬化,改变他身体构造,形成坚硬甲胄、锐利铁爪以及非人的姿态...
“来吧,不要让我失望...两天下来的照顾,我会加倍奉还。”
“真想让索亚看看你现在的丑陋姿态。”
路卡尔缓缓摆出拔刀姿态,冷声嘲讽。修尔双爪向后微扬,露出兴奋笑颜。
接着,身形消失、重拳挥出。
───四隐绝阵...计都罗喉...瞬狱杀!
黑暗有如秋风般吹拂迎上───带来───名为绝望的力量!
刀碎、爪裂、血洒、肉破、剧烈声响。
重拳穿越一切,深入那灼热肉躯。
笑,然后撕裂。
左手臂猛烈飞出,带着一条朱红。
下半hen无力跪倒,随后被践踏成肉泥、血块。
身躯像破布,从中毫不平均的分成两半,其中红的、白的、黄的、绿的掉落一地。
脑袋掉落地面,滚呀滚...
温暖液体充满修尔身躯,让他舒服的笑了,而撕裂血肉、践踏碎骨的感觉,更是让他通体舒畅...好久没有如此发泄,感觉真好。
突然,他那血红之眼不经意发现,那颗在地上滚动的路卡尔,嘴角发着莫名微笑,这让心里顿时起了不好预感。
然后,漆黑深夜立即转化成满天茅刺,对准尤处于昏厥状态的索亚,迅速刺落。
“混帐!”
看到这幕,修尔当下连忙飞扑而去,用身体护住索亚那娇小身躯,任凭那近百茅刺插进漆黑身躯之中,把他钉得像刺一样。
许久...
黑茅消失,修尔也恢复成人形,疮痍满身、血流不止,趴在索亚身上,露出难堪笑容。
“真是混帐东西,死了还给我玩这么把戏...这种角度,就算没来档,也伤不到索亚...摆明整我───可恶。”
脚步缓缓响起,带来一个熟悉声音。
“真惨呀。”是海瑟,口气依旧冷冰冰的。
抬头瞄了一眼,修尔顿时发笑出声。
“再惨,也没有你惨。”
眼前海瑟全身上下,可能只剩下脑袋和双脚可以称“还在”,其他部分则都七零八落,破洞的破洞、缺口的缺口、内脏骨肉全都暴露在外,活像医学院正在大体解剖的尸体。
“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那边有这么强的人吗?”像是出自于好心,也像是朝弄,修尔坐起身掩笑询问着。
“没,只是...和死神打了一架。”
“死神?”
“嗯,突然生理期的死神。”想着“她”刚刚那气嘟嘟的模样,海瑟自然而然如此回道,丝毫不管这话听在别人耳里有多愕然。
“算了算了。”像是受不了伙伴的奇怪言语,浴血的修尔当下把好梦甜甜的索亚背起,起身准备回家。
“再不回去把这些破洞弄好,我可会死在路边呀...”
“也对。”
满月挂在天边,皎洁晕光遮掩周围群星,风悄悄吹动,带走浓郁血腥。
岩面上,尸块缓缓凝固,化为黑气,慢慢消失于空气之中。
大火,也在对岸能本寺上猛烈燃烧而起。
一切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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