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本初对女儿有所怀疑的席成达,在笔迹一事之后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所思后悔不已;女儿口出气话,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再怎么说,也是当初几分“逼迫”的好说歹说费去不少口舌,才使得冰男为了名门望族中常有的门当户对,应允这门婚事;若不是自私的狭隘,“男男”断然亦不会变得如此刁滑古怪……
方青没想到: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向这名可怜的父亲坦白真相时,却得到对方如此的认为。
“不是我的女儿?”席董伤心地凝望着她,“你要我,老来无靠!?”
“我管不着!”方青压住心里的哀伤,胆怯地瞥口是心非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豪门千金,我不属于这里……”
“是……”席董一脸内疚,“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阿嶙,可我不是已经表态了吗:你现在可以自己做出选择的呀!”
方青想哭:
你若是早点表态,冰男会死吗?而我,会遭这份罪吗?
“什么都别再说了,男男,爸尊重你的选择去……”
“男男已经死了……”方青眼里涌现出晶莹的泪花,“你知道吗?你的宝贝女儿,她已经死了……”
“别说不……吉利的话好不好……”席董急得气血攻心,躬起背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把这条老命……交……交给你得啦!”
方青无奈地往别处看去,确实忍不下心来,别扭地凑过身来给他锤背……
“还是舍不得我这……我这个老子……”席董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啊?嘿……就知道,你不会……”
他说着又咳起来,赶忙用手掌捂住嘴……
“要不要紧啊?”方青皱起眉头,“叫医生来吧!”
“没……”席董虚弱而欣慰地凝望着她,“你这一回来,我什么病都好啦!”
当他把手拿开时,方青的脸色刷地变白——
席董的嘴角留下了鲜红的血渍!
还能继续表白下去吗?若要说清楚冰男已经死了,他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天哪!
为什么会这样!一个人要说实话都这么难……
她试探着秀美的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席董的嘴角,拿在眼前看后难过地喊道:“血……是血呀!”
“我知道……”席董难过地垂下头来,“算是我求你,让我多活几天,别再让我怄气了好不好?”
方青艳丽的嘴唇牵动着唇边的表情肌,踌躇着唏嘘了半晌,终于,还是为难地点了点头……
可是另外一个让她吃惊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我的笔迹,莫非他还没发现?!
“我不想……再动笔写什么了……”她默默垂下睫毛,有意无意想知道一点底细,“以后,别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好吗?”
“我老糊涂了……”席董自责的一拍大腿,“有人说你是……是我移花接木的女儿,你的笔迹绝对有问题,我才……”
“你搞得我好尴尬知道吗?”
“这真金哪……”席董自豪地瞅着她,“是不怕火炼的!你尽管行为乖张,却依然,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女儿!”
搞什么?!莫非连我的笔迹,都和冰男……
这和蔼老人的坦诚,倒让方青吃惊了,她的思绪混乱起来!
张为祖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卧室。
方青开始得思索如何就她的放肆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哟!亲家,这么舍不得你的宝贝哪!”
“诶!”席董看着他坐下,“除了她,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男男哪!”张为祖别有用心地瞅着方青,“你不小啦!知道你的身份地位吗?有什么事……不能和爸爸开诚布公的谈?”
“我……”方青难为情地捏着耳垂,不由得裹上被单偎倚到了席董的肩头旁,“我不喜欢那个席冰川!他骂我!”
她有点心虚,毕竟,对方的脸色不好看。
“有这样的事?”张为祖正好找到了借题发挥的端口,“亲家,你那少爷才来几天?就开始欺负我家男男?你是不是应该拿句话来说?”
鬼才是你家的男男!
方青不满地撅起嘴,顺势偎倚到了席董那温暖的怀抱中去——
忽然间,她害怕失去这个雷同自己在古代的亲人来……
“嗨哟!”席董心里有鬼,闻言老脸一片通红,抚着方青那轻柔亮丽的长发,十分尴尬道,“我也是才知道……他们兄妹俩闹了别扭,这不,还在给这小祖宗道歉呢!”
“你那少爷的为人我不知道!”张为祖显得咄咄逼人,“倒是男男,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有必要把她逼到外面去过夜吗!啊?她可是马上就要进我张家门的人……”
你烦不烦,就拿到一个话题没完没了,你什么时候才滚啊……
方青心里诅咒着,但嘴上不得不配合一下:“就是啊爸,他那天就差没打我了,哼!我知道:他是你儿子,我不希望你难堪,这事儿,就算了吧!我可是大人大量!”
她那句天真的“大人大量”,模样之可爱纯真,顿时让席董开怀大笑起来,连张为祖也为自忍俊不禁。
“你还‘大人’?……这个小丫头!”席董疼惜地紧了紧怀里的宝贝,“嗯!这个冰川哪,我倒是该好好教训他了……好了为祖,我们下去谈吧,男男累得不行了!”
午夜一点过的人流广场,依然显得热闹非凡。
凭着记忆,阿当找到了刚才名小老板。
看样子,这摊贩准备开始打烊回家。
“这位兄弟!”阿当亲切地走上前去,“还记得我吗?”
“你……哦,呵呵!还想照顾我生意呀,今天都卖得差不多咯!”
“不是啊,”阿当微笑着,“我想问问你:叫你给我那两样东西的老人家,长的什么样子?你还有印象吗?”
摊贩思索着摇了摇头,抱以难为情的一笑:“你知道的,我一晚上要应酬那么多来来往往的客人,哪会单独去记一个人的长相?”
“你总有点印象吧……”阿当不死心,讨好道,“你看上去这么精明能干,而且叫你转交东西的人,多少会多看几眼的对不对?”
“我想想……”摊贩搔着耳门,“五六十岁的样子吧,和我差不多高,至于长相……挺普通的,很和善……”
你这不等于没说吗!
“我想起来了!”摊贩拍了一下手掌,“他的鼻子右边……不不,看在右边应该是左边,有一颗痣!挺明显的,说话的语调,不像是本地人……呵呵,先生你是警察吧?看你的气质……”
“谢谢了!”
阿当失望地冲他道谢后,无精打采走回车里。
这个人,一定和小姐有好深的渊源!
太神了,竟然小姐的一切,好像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越想越不对劲,历来胆大心细阿当,竟会在这时感到后背发麻,联想着近来小姐身上和身旁发生的诸多蹊跷诡异的事儿,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更有责任去弄个明白!
可是听摊贩的讲述,要找到这个人,且不说大海捞针,就算是对方与自己擦肩而过,想必也认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条背影闪过他的挡风玻璃,直觉告诉他: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背影……
宁杀错,不放过!
他立刻出来拉上车门,步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始终看不到这老先生的脸来,对方仿佛知道自己被跟踪似的,时快时慢。看上去倒也不是急于甩掉他的尾随——
确切说来,他是像在有意无意的勾引着阿当……
改名为“首尔”的这座历史悠久的大都市,天气亦同姑娘们的衣着那般,变幻无定:刚刚还是细雨蒙蒙的浪漫,这会却出现令人遐思的浓雾。
阿当越跟越感到蹊跷,他甚至用过跑来实现自己的想法,可是那有条不紊的老人,却始终只留给他一道一袭蓝杉的背影;而同时,他也越跟越害怕,因为这条路,是通往前方公墓陵园的必经路途……
怕什么怕!哪有活人怕死鬼的道理!
正在不断的为自己壮胆,他瞧到背影停了下来,接着徐徐转过身让他看了个清楚。
“年轻人,”老人摸着自己花白相间的胡须,“你胆子不小哇!”
这位老人,恰似那摊贩的描述,不高不矮、不瘦不胖,确实貌不惊人没有特别之处,只有那紧挨左边鼻孔处有一颗明显的痣,甚至可以说是一块黑斑;飘曳的六七公分长的胡须,加上那一身朴素的蓝装、温和的面容,给人以一种仙风道骨的感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度要送璎珞给方青的那位古先生。
亚洲排名前十位的赫赫收藏家。
阿当却不认识。
“请问!”阿当警惕地左顾右盼好一阵,才屏气凝神望向他,“是你……叫那小老板送我东西的吗?”
“呵呵!”古先生笑而不答,宛如抚小宠物一般捏弄着他的胡须。
“我觉得你挺眼熟的……”阿当思索着,“就是想不出在哪见过阁下?”
“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吗?”
“公墓!”阿当答完后下意识吸了一口凉气,倒退一步,“你引我来这里做什么?”
“呵……”老人挺有深意的笑了,“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跟过来……”
“你……”阿当疑惑地再度四下看了看,“你到底是不是……”
“人是吧?呵!做人有什么好?自私、贪婪,永远没有极限的yu望……不过你们席家庄园,我来过一回的!”老人和蔼地注视着他,“年轻人,你想知道什么?”
这到底是不是个人?莫非我跟到这里来,是在送你回家?
阿当的思绪天马行空,然而此时此地,纵然是艺高人胆大,也免不了胡思乱想,这毕竟是人之常情。
“至于你是不是在送我回家?”古先生惊人的洞察力差点让阿当惊叫起来,“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能给你很短的时间,因为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高人,的确是世外奇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家小姐在什么地方?”阿当索性开门见山,“还有,你好像知道她中毒,居然有解药!”
“这些问题,以后会慢慢让你们知道的。不过我给你的药,我还在测试效果,我也不敢保证,一定可以解决你家……你家小姐的问题。”
他在说到“小姐”二字时,却刻意的顿了一顿。
“老先生,你不是简单的人!”阿当一脸诚挚,“但更不像是坏人,我们家小姐,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拜托你同我回去,帮帮她好不好?”
“我会见她……”古先生挥手制止住他的欲来再度要求,“别说了,我会见她,但不是现在!”
接下来的沉默里,他冉冉收敛了和蔼的笑容,凝神了好一阵子,才一指脚旁的一颗草。
“这是什么?”他期待地瞟了阿当一眼。
“这……”阿当奇怪地仔细看了看,“这是一颗草啊!”
“它长得好看吗?”
“嗯……非常健康,非常漂亮!”
“再看看你的脚下……是什么?”
阿当抬起脚来,发现自己的脚掌下也踩着一株小草,他的鞋子离开时直了起来,只是这株草,显得邋遢柔软,弱不禁风。
“这也是一颗草!”
“为什么同样的土壤、同样的气候,它们两颗,却截然不同?”
“老先生,”阿当确实想不出为什么对方有如此无稽的问题来问自己,禁不住几分上气,“我真的是很有诚意来请你的,至于……当然我相信,对于你这样的身份来讲,谈报酬会显得很俗气,可我们大小姐,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
“答出我的问题来,”古先生半似幽默半认真道,“我马上就跟你去!你既然有求于我,听你的意思,好像又不会给我什么报酬,可你总得给我一点表示吧!啊?就这个问题,你若是答出来了,我马上就跟你走……”
情急之下,阿当居然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他甭起脸来蹲下身,开始细细地察看这两颗草四周的情形。
真是怪人……
他猛地想起,这老人说过只给自己很短的时间,察觉上当时,展目望去——
只见浓雾深处,茫茫一片,哪里还有这古先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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